小木屋前的空地上,薛燕与冯岩二人对于来者的身份一无所知。
然而藏在小屋里的苏哲,在对方出现的一瞬间便立即将其认了出来。
“这不是那个……药王斋的少斋主!?他果然追到这里来了!”
睁大了眼睛,苏哲紧紧盯着站在薛燕与冯岩面前的那个身影,口中愕然道:
“不过……他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
之前在玄荫寺第一次见到张衡的时候,对方衣衫整洁,身上干干净净,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了身为上位者常年居高临下所养出的贵气。
然而此时出现在苏哲眼中的张衡,却仿佛刚刚被捕获关进笼子里的野兽一般。
衣衫褴褛,表情狰狞木讷,行为举止中都透露出了一股歇斯底里的癫狂之意。
不知道的,怕是会把他当成刚从精神病院里逃出的病人。
不过分别才短短数个小时,究竟对方遇到了什么事情,居然把一个好端端的人弄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见到苏哲的表情有些古怪,一旁的青儿问道:
“公子,莫非你认识这人?”
苏哲点了点头,对青儿说出了之前在玄荫寺里所发生的事情。
“原来公子来找我,就是想让我帮你对付这个人。”
听完了苏哲的解释,青儿这才了然的点了点头。
不过随后她却又说道:
“对付他……不难。不过对于这位少斋主,青儿却感觉他似乎有些异常之处。”
“的确是不太对劲。”
苏哲点了点头,表情狐疑地说道:
“看他的样子好像是刚受过很重的伤,说不定是半路遇到了什么人的攻击。”
“青儿指得不是这个。”
青儿摇了摇头,她盯着张衡,有些迟疑地说道:
“我观这位少斋主,脑内识海似乎受到了一些损伤。照理来说,识海受损的话,行动也会变得迟钝和僵硬,如同中风的病人一般。但是这位少斋主举手投足之间的动作,虽然有些怪异,但是却并不迟缓,反而比起一般人还要来得更为敏捷。我觉得……他现在的行为很有可能是被人控制住了……”
“被人控制了?”
听到青儿的分析,苏哲的心中顿时大为惊愕。
看着张衡夹克下面被鲜血染红的T恤,他有些迷茫地思索道:
“莫非是之前重伤了他的人控制了他?不过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还会追上来?难道又是王家派来的杀手?不过王家为什么要一口气派来两拨人,还让他们自相残杀?实在搞不懂……”
想了半天,苏哲的脑海中都没有把这件事想出了所以然来,顿时感到了一阵头痛。
无奈之下,他只好向一旁的青儿询问道:
“那青儿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既然之前那自称‘神剑宗’的二人与这位少斋主都是你的敌人,那么如今他们之间对上,那么对你来说显然并不是件坏事。”
青儿笑了笑,对诉着说道:
“既然如此,那咱们待在这里静观其变即可。”
苏哲想了想,点了点头。
……
与此同时,木屋外面的空地上。
见到突然而至的张衡,薛燕与冯岩二人的心中都顿时感到一阵紧张。
“你是什么人?”
薛燕微蹙柳眉,向面前不远处的张衡问道。
同时身体下意识地朝着一旁靠了靠,试图吸引张衡的视线,减少他对身后青梅树的注意。
然而此时的张衡,根本就没有朝着那株青梅树看上一眼,也没有对薛燕的问题作出回应。
站在原地,他木然地朝着四周来回望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一枚染血的布片静静地悬浮在他的手中,微微颤动着,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干扰。
张衡无视自己问题的举动,让薛燕的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恼火。
她轻咬银牙,对一旁的冯岩说道:
“这人……我与他问话,居然无动于衷,实在好生无礼!”
“既然如此!让师兄过去一剑斩了他!”
冯岩也看张衡感到有些不爽:
“反正我们也不能让他离开,看他疯疯癫癫的,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太强的实力。”
薛燕想了想,点头道:
“也好。不过师兄千万要小心,定然不可轻敌,我看这人……总觉得有些古怪。”
“好,师妹你放心,师兄去去就来。”
冯岩笑了笑,对薛燕说道。
随着话音落下,他转过头看向面前依旧在茫然四顾的张衡,眼中现出了一丝寒光。
他迈步上前,单手伸向背后,竟然从虚空中抽出了一把银光四射的锋利长剑!
长剑握在手中,与冯岩整个人顿时浑然一体,一股凌厉的剑气顿时自他体内扩散而出。
身后的薛燕见到这一幕,不禁点了点头,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欣赏之色。
她心中暗道:
“冯师兄的剑道修为又精进了,这‘人剑合一’的气势也比之以往要强了许多。或许在化神期之下的修行者中,已经很难找出能够敌得过他的对手了!”
不仅是她这么想,就连冯岩自己此时也露出了一丝得意地笑容。
或许是之前想道自己与师妹发现了“仙树”,即将为师门立下奇功,心中大喜因此修为居然略微突破了一点。
这真是双喜临门,接下来只要解决面前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修行者,再干掉那个姓赵的,他要做得便只剩下了返回师门等待宗主的赏赐了。
越想心中越是兴奋,冯岩身上的剑气也随之变得愈发凌厉!
他握着剑,指向了面前的张衡,张口自信地大声喊道:
“你这无礼之辈!先前我师妹与你问话,你居然敢熟若无睹!今天我‘神剑宗’冯岩就要代替你的师门好好教训你一顿!”
然而尽管狠话放出,面前的张衡却依然保持着之前那般木讷呆滞的模样,上下左右来回四下观瞧,仿佛找不到了某件重要的东西,表情也随之显出了一丝急色。
可这却彻底惹恼了冯岩,被这种程度的无视,就算是心性再好只怕也会勃然大怒!
他大吼一声:
“混蛋!找死!”
随后便握着剑,以凌厉的剑势朝着面前的张衡刺了过去!
这一剑!动若雷霆!
又仿佛飞花落叶一般,极具徇烂精巧之美。
一旁的薛燕看到这一剑不禁张口喝了声彩,想来即便是浸淫剑道多年的师父,也没办法轻易使出如此完美的一剑!
而反观对面那痴呆男子,却始终如同木头人一般傻傻地站在原地,面前师兄刺出的精彩一剑不必不闪。
师兄这次赢定了!
心里这么想着,薛燕又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看来她刚才还是太过谨慎,面前这人显然是真的精神有些异常,说不定也只是误打误撞的破了那阻隔的阵法才无意中来到了这里,根本就不需要防备。
“接下来师兄这一剑只要刺穿他的喉咙就结束了。唉,也不知道这次立下如此奇功,宗主会给我和师兄什么奖励?师兄他……师……兄?”
原本薛燕心里正设想着之后返回宗门时,被门内的师兄师弟们仿佛对待英雄一般前呼后拥的场景,可接下来眼前发生的一幕,却让薛燕顿时陷入了一阵茫然。
就在冯岩的剑即将刺入张衡喉咙的前一刹那,异变突起!
噗!
噼哒……
一道血肉被撕烂,随后又溅落在地面上的声音,在空地的空气中响起。
冯岩的剑在还没碰到张衡皮肤的时候便停住了。
豆大的汗水在额头之上涌现,冯岩脸色苍白地低头朝着自己的胸口看去。
一只胳膊,刺破了他胸前的皮肤与筋肉,正插在他心脏的位置。
鲜血与窒息般的痛楚,随之疯狂地涌了上来!
“额呃……啊……哈……哈……不……可……能……”
颤抖地手再也握不住手中的长剑,任其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冯岩口中喘着粗气,抓住了面前张衡的手腕。
他的大脑有些错乱,甚至到现在都还尚未反应过来,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明明是他自信无比的握着剑朝着面前的男子刺了出去,怎么现在要死的人却成了他?
“你……你到底是……”
鲜血仿佛不要钱似的从口中溢出,冯岩含着满口的鲜血,挣扎着抬起头看向张衡。
然而他见到的,却只是被藏在镜片后,仿佛野兽一般狰狞麻木的双眼。
嗤!
轻而易举地挣脱了冯岩的手,张衡将穿过冯岩心口的手臂从他胸前碗大的洞中抽出。
之后抬手一掌,直接拍在了冯岩的头顶!
嘭!
清脆而又闷厚得声响,无头的尸体倒在了满地的狼藉中。
做完这一切的张衡,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仿佛刚才他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蚂蚁。
他转过头,看向了站在远处的薛燕。
见到他的目光飞过来,薛燕顿时被吓得一*坐在了地上,脸上的表情不再向往日一般精明与睿智。
她不敢去看自己师兄倒在地上的尸体,只是浑身颤抖地望着张衡,双腿之间的地面上,一道明显的水渍迅速晕开……
……
其实不止是薛燕被张衡轻描淡写的杀死了冯岩的行为吓到失禁,就连远处躲在小木屋里的苏哲也差点被吓得一*坐在了地上。
虽然之前亲身经历了王家的灭门惨案,但是那会儿他基本全程处在昏迷状态下,完全不知道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现在才算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有人被杀死的场景,而且还是用如此残忍血腥的方式!
半个月前不过还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的苏哲,此时不禁有些脸色发白,趴在地上忍不住拼命想要呕吐。
一旁的青儿见状,急忙走上前来抚了抚他的后背:
“公子……你没事吧?”
“没……没事……”
苏哲费力地点了点头,可随后却又是忍不住地一阵干呕。
过了好半晌他才终于恢复过来,但是脸色却依然一片惨白。
喝了几口青儿给他倒来的清水,苏哲忍不住问道:
“青儿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冯岩与那个少斋主,他们两个人难道不都是金丹期吗?怎么那冯岩在那个少斋主面前居然这么不堪一击?”
“根据修行功法与方式还有战斗天赋的差异,就算两个人同为金丹期,也未必双方就必然势均力敌。”
青儿摇了摇头,解释道:
“不过即便如此,两名同境界之人,其中一个想要秒杀另一个,也是很难做到的事情。所以我现在愈发的肯定,那个少斋主是被人给控制住了。他刚才的出手,并非是他本身的实力,而是完全靠着那名幕后之人的操控。想来那人的修为,应该也在金丹期之上,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那我们怎么办?”
苏哲有些茫然地说道:
“要不我们干脆别管了,反正他也没发现我们。”
可青儿却摇了摇头:
“不行,那个薛燕暂且还不能死。”
“为什么?”
苏哲疑惑道:
“我看那个薛燕也不是什么好人,就算那个少斋主把她杀了,也算得上是为民除害了。反正是他们狗咬狗,和咱们又有什么关系。”
“青儿倒不是担心那个薛燕的安危。”
看着苏哲想的如此天真,青儿无奈地笑道:
“青儿是担心公子你。”
“我?”
苏哲一愣。
“公子有没有想过,假如那位少斋主把冯岩与薛燕二人都杀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青儿缓缓问道。
“……估计找不到我,他就走了吧?”
苏哲想了想,一边思索着一边回答道:
“然后……我们再通知李家的人,让他们过……”
说到这里,苏哲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他脸上微微一变,好像是意识到了某件事情。
“不会吧……”
他一脸尴尬地喃喃道。
“看来公子是明白了。”
见到苏哲的表情,青儿无奈地笑了笑:
“假如那位少斋主把冯岩与薛燕两个人都杀了,就算他之后扬长而去,公子能暂时守住安危,但之后一旦李家的人赶到这里,公子怕是有口也说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