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哀顺变。”雪箐不冷不热的劝慰小桃一句后，命人将春花给关押回去，而后便下令让众人散了。
竟连给小桃叫大夫都不打算。
小桃的心如同沉入凛冬寒潭一般，刺骨的寒意沿着她的躯体攀升，让她全身僵硬。
动弹不得。
雪箐与秀秀走后，众丫鬟安慰小桃：“到了明天，王妃娘娘就会给你做主了。”
小桃嘶声道：“别假惺惺的说这些话了，看到我毁容，你们心里很开心吧！”
“小桃，你怎么说话的，我们根本就没有那样想。”热脸贴了冷屁股，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没有？”小桃讥讽的瞥向众人，“看看你们的样子，不是塌鼻子就是香肠嘴，哪一个有我好看，我知道你们一直都很嫉妒我。”
她一直是丁香院里最好看的那几个丫鬟之一啊，现在一切都毁了。
什么都毁了。
“你太过分了，原来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呵，大家也别安慰她了，她是美人，和我们这群丑八怪不是一个世界的。”
“现在她才是丑八怪好不好？行了，我们去睡觉吧，明天还要干活呢。”
众人可算是看清了小桃的真面目，在感到自己从前瞎了眼盲了心看错了人以外，也为这无常的世事感到嘲讽。
小桃自诩是个美女，老天爷便叫她毁了容。
烛灯被挑灭，黑暗之中，窃窃言语如同魔鬼的低吟一般回荡在小桃耳边。
“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样子，就她那样也算漂亮？我看她毁容后都比原来好看十倍。”
“先不说这个，春花虽然脾气是坏了一些，可她以前从来就没有对人下过这种死手，你听到春花刚才说的话了没有，一定是小桃做了什么对不起春花的事情，所以才会被春花报复。”
“这么说，她是罪有应得了？”
“……”
小桃紧紧闭着眼睛，双手牢牢按住双耳，可那些风言风语还是穿过双手进入了她的耳朵之中，哪怕没有睁眼，她的面前也全都是那些人议论她时的神态与场景。
“她是罪有应得。”
“她活该。”
这样的话在耳边不断的回荡。
小桃猛的坐起来，撕心裂肺的叫喊：“我才不是罪有应得！”
而后，冲出了下人房。
她不是罪有应得，这一切都是诸葛钰叫她做的啊。
是诸葛钰叫她做的啊！
为什么春花不去找诸葛钰报复，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泪水在奔跑中夺眶而出，落在伤口上，又引发了一阵阵烧心挠肺般的痛。
小桃全然不顾，只是一股劲往水梦阁跑去。
诸葛轻歌不会帮她的，她要去找诸葛钰给自己做主。诸葛钰说过的，她是水梦阁的人。
丁香院正院。
与雪箐话中的歇息不同，诸葛轻歌并未歇息，她坐在窗前，欣赏着今晚的月色。
十七已过，月轮由圆转弯，似被人用弯刀削去了一块。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诸葛轻歌双手交叠着放在膝盖上，嘴角衔着若有似无的笑，一派风清月朗自恬静之色。
雪箐小步来到她身后，“主子，小桃往水梦阁去了。”
“哦？这么按捺不住。”诸葛轻歌想起雪箐先前所报，小桃面上一十二道伤痕，累累血迹，她嘴角的笑越发妖冶，似魅惑的精灵，“仅仅是毁容，还不够。”
将窗关上，诸葛轻歌道：“走，我们去水梦阁。”
“是。”
雪箐恭敬的为诸葛轻歌披上金莲火狐红斗篷，伴着诸葛轻歌走出门外。
提着引路灯笼的秀秀早已等待多时。
几人快步向水梦阁走去。
水梦阁。
深夜里被小桃吵醒，诸葛钰心情不佳，本不想见小桃，可想到春花折了，小桃还派的上用场，便让顾嬷嬷引她入内。
顾嬷嬷神色古怪，在诸葛钰耳边轻声道：“小桃毁容了。”
“好好的，怎么会毁容？”诸葛钰蹙起眉头，要人速速来见。
得了令，小桃用袖子掩住脸，在小厅里跪下，给诸葛钰请安。
一出声，便是嘶哑的哭腔：“钰夫人，您可一定要给小桃做主啊！”
诸葛钰道：“遮着脸作甚，把袖子拿开，让我看看。”
小桃不敢反抗，真将袖子拿开。
她面上凌乱扭曲的伤痕，将诸葛钰吓了一跳。
“遮上！”诸葛钰嫌恶的别开脸，高声道。
小桃闻言，哭得愈发凄惨。
“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今日你走之前不还是好好的？”秦睿来后，诸葛钰无暇理会小桃，便将人打发回了丁香院，那时，小桃还没有毁容。
小桃哭着将事情告诉诸葛钰。
诸葛钰气得拍桌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也不知是在骂春花，还是在骂小桃。
“夫人歇歇气。”顾嬷嬷瞪小桃，语气严肃，“春花平白无故又怎么会对你下如此狠手？”
定是小桃办事不利，暴露了她们将春花做棋子的事情，才会惹祸上身。
小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奴婢也不知道啊，奴婢对夫人您忠心耿耿，您可一定要给奴婢做主啊！”
做主？
想到秦睿的警告，诸葛钰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再者说了，小桃是丁香院的丫鬟，怎么也轮不到她来为小桃做主。
不然，这件事情传出去以后，府里的下人会如何看她，世人又会如何看她？
赞她养了只好狗，不仅藏在诸葛轻歌的院子里等着咬诸葛轻歌一口，还会在受了委屈的时候跑回家找正牌主子做主？
“没想到我丁香院的丫鬟，需要一个夫人为她做主。”诸葛轻歌带着雪箐、秀秀信步而来，面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嘲讽。
方才小桃表忠心的话，她全都听到了。
诸葛钰神色一慌，怒道：“王妃娘娘造访，怎么也没人通报一声！”
看似在责骂丫鬟失职，实则在讥讽诸葛轻歌不请自来，不问自进。
诸葛轻歌笑道：“是我不让她们通报的。”
“也不是所有的丫鬟，都不知道谁才是这王府的主人的。”诸葛轻歌意有所指。
小桃僵着脸向诸葛轻歌请安，又妄图弥补：“奴婢方才那些话是一时口快，半点没有过脑子的。”
“没有过脑子的，才更是真心话，不是吗？”诸葛轻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