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诸葛轻歌要的是能用的人,不能通过她考验的人她不会要。
至于考验,倒是简单。
诸葛轻歌笑着对在场的所有人说:“很快保育堂的堂主就会上门来做客,谁能叫保育堂堂主满意的,谁就能留下来。”
而后,诸葛轻歌又问牙行的管事:“我要把人留下来几天考察考察,没问题吧?”
牙行管事苦笑了一下,心想你都开始布置任务了我也不能将人带走啊,他点点头:“就听王妃娘娘的。”
哪怕诸葛轻歌现在离开了睿王府,民间也有她和秦睿失和的传闻,牙行管事照样不敢得罪诸葛轻歌,小命只有一条,他素来是爱惜自己性命的人。
牙行管事与诸葛轻歌约定后没通过的人会被送回牙行去,而后就离开了。
他走后,雪箐也回来了,“百姓们反响很热烈,都希望我们将这个学堂快点建起来。”
“这件事情,着急不来。”诸葛轻歌抿嘴一笑,“你留意一下,要是陈奕上门了,就带他去找我。”将奴隶们分配去干活,诸葛轻歌回去休息。
她小憩一会,雪箐就带着陈奕过来了,隔着房门禀报:“主子,陈公子来了。”
雪箐是不喜欢陈奕的,但是因为他要提供建立学堂的场地,雪箐难得的对他和颜悦色,那一声陈公子也算顺口。
“恩。”诸葛轻歌应和一声,她早就换好了衣服,从榻上起身,直接就走了出去,与陈奕交换了个眼神后,诸葛轻歌就开始往外走。
陈奕挑了挑眉,“轻歌,我大老远跑过来,你都不让我坐下歇一歇的吗?”他最近与诸葛轻歌讲话的语调,是越来越肉麻了。
诸葛轻歌内心犯恶心,面上却不显:“歇息?我们可没有歇息的时间,你进来的时候看到那些围在我府邸外面的人了没有?他们每时每刻都在等着学堂建好!要是不早早把事情确定下来,我就一天安生日子都没法过了。”
说着,诸葛轻歌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
陈奕就问了:“你是菩萨转世专做好事,既然做的是好事,又为什么要叹气?”
“我只是想到,做事情的全是我,但是得好处的却是你,我这不是尽在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嘛!”诸葛轻歌抱怨道,语带娇嗔,倒是有几分可爱。
闻言,陈奕朗声笑了起来。
“你若早早的自己出钱,好名声不就全都是你的了?你别忘记了,我可是被你逼着出钱的!”他翻起旧账来,也是丝毫不留情。
诸葛轻歌翻了个白眼,“得了便宜还不知道卖乖。”
又催促道:“赶紧走。”
陈奕笑着摇了摇头,对雪箐道:“看看你家主子!”
雪箐自然没理他,跟在诸葛轻歌后头走了。
“诶,你们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吗?走那么快,不需要我带路了?”陈奕快步追了上去,在前面给两人带路,他此行是坐马车出来的,也许是考虑到了诸葛轻歌要与他同行,马车会更加方便一些。
“你们坐马车里,我来驱车。”陈奕似乎心情很好,让车夫下去了,自己坐在前头,拿起缰绳对两人说道。
诸葛轻歌和雪箐一点没跟他客气,直接上了马车,不过诸葛轻歌并没有着急放下车帘子,而是问陈奕:“我们要去哪儿?”
“就在几条街开外,怎么?怕我把你们卖掉?”陈奕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的说道。
诸葛轻歌也笑了起来,“你没有那本事。”放下帘子,也不等陈奕答话,坐进马车里去了。
马车在路上行驶,百姓们看到了,都自然的让出来一条道路,因为陈奕见人就说:“我们是要去看学堂选址的,要是合适,修整一番学堂就可以开始招生了。”
至于学堂要在官府那边过明路?他爹就是当朝的宰相,这件事情对于陈奕来说完全是小事一桩。哪怕是身为女子的诸葛轻歌,都没有把这件事情当做一个问题来看待,她睿王妃的身份,同样能够给她提供便利。
百姓们用崇敬的眼神仰望陈奕,同时夸奖的话不绝于耳,让陈奕觉得这件事情自己真的是做得太对了,君不见之前他经营了那么久,名声都没有这几天涨得快吗?
想一想,也许诸葛轻歌说得没错。建立学堂这件事情上还真是他占了便宜,同样是主张要建立学堂的人,人们对诸葛轻歌可没有像对他这么崇敬。陈奕春风得意,内心对诸葛轻歌的接纳度又高了一分。
有百姓追随着马车一起到了陈奕所要贡献出来的那块地头,想要看看未来的学堂现在是什么样子。不过很多人看到的第一眼都有些失望,因为这儿是一间废弃的商铺,角落里结满了蜘蛛网,到处都是灰尘,轻轻呼口气,恐怕都会惊起满地的灰尘。
诸葛轻歌在雪箐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看着这片地头,微微蹙起了眉头:“地方倒是还可以,就是有点小。”
陈奕在一边出谋划策:“可以将中间打通,这样子会大一些。”
诸葛轻歌摇了摇头。
还是不够。
她所想要建立的学堂,并不是只教授书面上知识的学堂。她想要建立像后世那样的学校,除了教室外,还需要有一块地方给孩子们上体育课。这儿勉强能满足教室的需要,但是却不能满足上体育课的需要。
“陈公子,你手里头可还有其他更加广阔更加合适的地方?”诸葛轻歌叹息着问陈奕。
百姓们闻言,用满怀希冀的目光去看陈奕。
他们日夜都盼着新学堂能够建立起来,也因此希望陈奕能够多做出一点贡献。
陈奕迟疑片刻,摇了摇头:“没有了,只有这里,只有这里。”他重复了两遍,不知道是想说服别人,还是想说服自己。
百姓中有人突然跪了下来,向陈奕磕头:“陈公子,陈家有地百倾,建学堂只需要几许地,求陈公子成全,满足我等的夙愿吧!”
其他人有样学样,也跟着跪下了。
看着这些热泪盈眶的百姓们,陈奕心中少许动容。
别看这些百姓是京城里头最底层的人,他们同样知道察言观色,发现陈奕有松动的迹象,更加卖力的请求:“陈公子,如果您愿意慷慨解囊,那你就是我们孩子的再生父母,等孩子们长大了,他们报答你的!”
“我们愿意为陈公子立像奉香,求菩萨保佑陈公子万事顺遂!”
诸葛轻歌歪着头瞥陈奕,“陈公子,你看百姓们多诚心,难道你忍心拒绝他们吗?”
忍心拒绝吗?
当然忍心。
陈奕万般无奈的耸了耸肩:“我是真没有其他地方了。”
其实还是有的,但是在陈奕的心中,建立学堂带给他的好处还不足以让他拿出那块地头。陈奕与诸葛轻歌商量,“要不现在先用着这里,等以后我们再看看情况,有更好的地方了就将学堂挪过去?”
百姓们一听,这也不是不可以,又开始磕头称陈奕心肠好。
对此,诸葛轻歌只有暗自叹息的份:一群猪队友,带不动带不动。
陈奕的提议,诸葛轻歌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只是推说自己累了,先行回了府邸,而后就开始闭门谢客,陈奕好几次上门都被挡住了。
府邸的门再次打开时,是保育堂的堂主来了。
在府邸里做了好几天杂事的奴隶们,也终于迎来了自己的考核。他们如临大敌,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以至于堂主进门的时候,还被这紧张的气氛吓了一跳。
杨嫂子以前哪里享受过发号司令的滋味,经过这几天与奴隶们的交流,也明白了作为上位者的快乐。她看着这些小年轻,有些心疼的同时又有些得意。
心疼是因为她觉得这些小年轻都不错,有些个甚至比她强太多了,但是这些人还需要竞争,需要通过考核才能够留下来。至于得意?当然是在得意自己诸葛轻歌找来的,无需考核了。
杨嫂子和雪箐小声讨论:“你觉得哪几个留下来的概率大一点?”
云子也挤过来凑热闹,“我都很喜欢,他们不能都留下来吗?”大人们说的话,云子大致懂得,但是有些时候他也会出现半知半解的情况,像是奴隶们要经受的考核,他就不太明白。
在云子过去的人生里,他完全没有接触过这类事情,不懂也是正常的。
雪箐揉了揉云子的头,“谁能留下来,那就要看谁能叫主子满意了。”
“让夫人满意?”奇了怪了,杨嫂子拔高声音,“不是说看谁能让堂主满意吗?”
雪箐嘿然一笑,“那只是主子对他们的说辞,主子自己肯定也会在暗中观察,她可不放心将考察的重任放在堂主身上。”
堂主是什么人?那是个客人,是个外人。真正的考核官其实是诸葛轻歌自己,她故意抛出保育堂堂主这个挡箭牌,就是为了吸引奴隶们的注意力,避免她们刻意讨好自己,影响她的判断。
杨嫂子恍然大悟,不由得鼓掌:“夫人真是深谋远虑!”
深谋远虑这个成语,还是杨嫂子跟诸葛轻歌学的,她为了记住,几乎每天都往各种各样的句子里乱套。不过今天,倒是用得恰如其分。
接下来的时间里,杨嫂子偷偷观察,发现还真如雪箐所说的那样,诸葛轻歌看似漫不经心的在和堂主聊天,但是实际上目光偶尔会落到伺候的奴隶们身上。
杨嫂子看得心脏砰砰乱跳,感觉比自己上场去接受考核还紧张。
这些个小年轻,全都搞错了考核官,这该怎么办啊?杨嫂子不敢提醒,只得用热烈的眼光盯着他们,希望奴隶中有人能领会到自己的深意。
但是很不幸的是,奴隶们的注意力都在堂主身上,并没有人关注到杨嫂子。
雪箐一拍杨嫂子的肩膀,“您别瞎掺和,主子自有安排。”
杨嫂子这才收敛了。
这一次保育堂的堂主来找诸葛轻歌,其实是受了陈奕的鼓动,提早过来了。他之前与诸葛轻歌约好见面的时间,是在明天。
堂主明显不是个巧舌如簧的人,来了以后没多久就说漏了嘴:“王妃娘娘,陈公子提供的那一块地头已经很不错了,为何您却不满意?”语气中,居然还有几分不满。
诸葛轻歌看他一眼,“堂主来这儿就是想和我说这个?”
堂主噎了噎,“是您邀请我来做客,我才来的。”
“我邀请的是一心为民做实事的保育堂堂主,而不是受陈奕蛊惑,来这儿训斥我的你。”诸葛轻歌冷笑一声,“你若是不想为民做事,那就请你离开。”
说着,竟要奴隶们撤茶。
堂主深吸了一口气,说话不敢再放肆,“王妃娘娘,有话好好说嘛,不要动火气,伤身体。我不是来为陈公子当说客的,是我真的觉得那块地方不错,适合建学堂。”
诚然,陈奕现在提供的那块地头位置可以,但是那并不是最好的。
诸葛轻歌幽幽的叹息了一声,“我全心全意的为百姓呢考虑,到头来换来了什么?换来了大家的不解,大家的谩骂,我看这学堂也不必建下去了,我的初心已不在!”
这话将堂主吓了一跳,“王妃娘娘,学堂一事还要您多费心,您可千万不要半途而废啊!”多少百姓盼着学堂建起来的那一天,要是诸葛轻歌不管了,学堂哪里还能建起来?他连忙道歉,还开解起诸葛轻歌来。
“在陈公子和您之中,我们肯定都是听您的,我们知道您是真心实意为百姓做事的!”
诸葛轻歌用帕子抹了抹眼角,“能听到堂主这样说,我这心里才有点底气。”她抿了一口茶,语调苦涩:“如今学堂还没有建起来,我们尚且还能要求陈公子拿出些诚意来,等学堂建起来了,五湖四海都只会知道他的好名声,哪里会知道我们?到时候他也用不上我们,再提出要求就晚了。”
堂主听着,觉得诸葛轻歌说得也有几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