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爷子脸色一顿,视线凝聚在陶羡鱼脸上,瞬间闪过一丝不解。
“羡羡,你要跟阿捷取消婚约?你,是认真的吗?”霍老爷子不确认的又问一句。
瞬间的迟疑过后,陶羡鱼还是点了点头,“霍爷爷,我是认真的,我和三少不合适,我们在一起,两个人都会痛苦。”
停在门口的霍司捷倏地攥紧了拳头,好一个不合适!
和他在一起,让她这么痛苦吗!
霍老爷子眉梢微动,他的视线扫过门口处投进来的微弱剪影,神情在深不见底的眸中流转,片刻,叹一口气。
“阿捷是个重情义的孩子,这次你救了他的命,自然也会好好待你,你又何必如此呢?”霍老爷子好言相劝。
陶羡鱼抿着唇角想笑,可浮现在脸上,却只是苦笑,“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靠的是感情,而不应该是恩报。”
霍老爷子一顿,很快又恢复淡然,叹一口气,“是啊,两个人在一起靠的是感情,不过,我听说,你最近和阿捷相处的还不错,都说日久生情,这么长时间,你对阿捷难道没有感情吗?”
这话出口,让陶羡鱼的心跳有一瞬间的凝滞,和她同样反应的,还有站在门口的霍司捷,他侧身贴在墙边,呼吸不自觉地放缓,从未有过的紧张感席卷而来。
陶羡鱼指尖微颤,眼神闪烁,找不到聚焦的地方,更不知道如何回答。
有感情吗?当然有!
对于捷哥哥的感情,已经在她心里珍藏了十二年,曾经,她把那段回忆当成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可现实太过复杂,复杂到让她承受不住,当年的憧憬和美好也在这复杂残酷的现实巨浪中,被撕裂冲刷,最后连渣都不剩。
过往的画面在脑子里逐渐失了颜色,她焦急,惶恐,又无能为力。
陶羡鱼深吸一口气,迎着霍老爷子的目光,无奈的笑了笑,“霍爷爷,如果需要,我愿意随时将我的血输给宁溪,但是我不想被束缚,感情对我来说,还是太过奢侈了,是负担。”
不是没有感情,而是承受不住。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句句清晰的传入站在门外的霍司捷耳中。
嗡的一声,好像有什么在耳边炸开,那一瞬间,他仿佛被抽空了支撑着他的一股力道,颓然的靠在了墙边。
原来,他的感情对于她来说,只是负担。
呵,亏得他还以为她挡那一枪是因为对他有感情,亏得他想要冰释前嫌的原谅她曾经的所作所为,原来,一切只不过是他的自我感动!
好,真是好的很!
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果然是捂不热的!
霍老爷子幽深的目光落在陶羡鱼身上,眼底多了一层探究。
从订婚开始,这个丫头进出霍家已经有两年了,两年的时间,足够让人看清楚一个人的本质,尤其是陶羡羡那种只有大小姐脾气却没什么心眼的人,更容易让人看透。
霍老爷子驰骋商场几十年,阅人无数,可此刻他的视线凝聚在她身上,一时间,竟然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什么。
以退为进?欲擒故纵?
以陶老爷子对陶羡羡的了解,她并没有这样的魄力。
陶羡羡,甚至整个陶家,都是极尽所能追求利益的,这场联姻结束,对于陶家可以说是天大的损失,而陶羡羡,是个爱慕虚荣的人,这两年仗着霍家的势力,受人追捧,离开霍家就相当于从云端坠入泥里,她能忍受这些?
很显然,霍老爷子不觉得她有那个心理素质,可现在,她的态度这么坚定,让他不得不疑心。
半晌,霍老爷往后靠了靠,缓缓闭上闭上眼睛,有些无奈的叹一口气。
“你们两个的婚事,也关系到两家的诸多事宜,你再考虑考虑,如果一定要退婚,霍家也不会逼你。”
陶羡鱼不知道霍老爷子对陶羡羡有多看重,可眼下瞧着他本来带着病容的脸上更添了几分倦态,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可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还有往后退的余地吗?
犹豫片刻,陶羡鱼咬了咬牙,开口:“霍爷爷,我觉得……”
“我觉得这件事不用考虑了!”
清冷疏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陶羡鱼猛地转身过,视线一下子撞进了霍司捷那如幽冷深潭的眸子里。
寒意四起的目光,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下意识避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霍老爷子也诧异的睁开眼睛,“阿捷,你怎么过来了?”
霍司捷抬着修长的腿走到霍老爷子身边,经过陶羡鱼身边时,视线直接略过,都没有看她一眼。
陶羡鱼感受到他周身的寒凉和冷漠,此刻,好像有一双手抓住她的心脏,用力的攥着,让她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疼,好疼……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了,明明已经想明白了,可为什么还会疼?
此刻陶羡鱼的心很慌乱,不自觉的抓着自己的衣袖绞着,都快绞出一个窟窿了。
霍司捷走到老爷子跟前,说道:“我来是告诉您,宁溪的血源已经找到了,您不用担心。”
陶羡鱼忽然抬头,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找到血源了?
之前听顾北堂说情况不乐观啊!
霍老爷子也楞了一下,不过,相比陶羡鱼的震惊,他倒是很快反应过来,点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羡羡这次过来,原本也是要将她自己储备的血源调过来的,没想到,你倒是抢先了一步,我也终于放心了。”
说着话,霍老爷子朝陶羡鱼的方向看了一眼。
原本他这样说也是想提醒霍司捷,陶羡鱼也帮了忙的,可刚刚听到她要退婚,此刻这番话听到霍司捷耳朵里却变了味道。
陶家也有备用血的啊?
可之前他们找血缘的时候,陶家却绝口不提,原来,她是准备用这个来做筹码,跟霍家谈条件啊!
取消婚约吗?好,好的很!
放这么一块冰冷的石头在身边,他一辈子都捂不热,何必浪费时间和精力呢!
霍司捷侧身看向霍老爷子,低哑的嗓音透着一股寒凉,“爷爷,婚事本来是你情我愿的事情,陶羡羡既然不稀罕霍家,我们也不好强迫人家,她想取消就取消了吧。”
陶羡鱼呼吸一滞,心口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这疼痛,让她猝不及防,又剧烈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