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小姐,真是对不住了,刚才是我不小心烫伤了你。”
陶羡鱼声音冷漠,冷漠得让人听不出来任何情绪。
还要什么情绪呢?
霍司捷跟闵嘉筱十几年的老朋友了,自然是相信她的,而自己,在他眼里不过是习惯了说谎的害人精而已。
这句“对不起”来得太干脆,闵嘉筱都有些惊诧。
她拖着受伤的胳膊,疼得眼泪止不住,受了这么大的罪,陶羡鱼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想的美!
“陶羡羡,你强调不小心,分明还是说我故意绊倒你?”
闵嘉筱转向霍司捷,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阿捷,她不觉得自己有错,你也用不着逼她道歉,不情不愿的,何必呢?就当是我自己闲得慌,自己烫自己好了!”
越说越委屈,加上手臂火燎一般的疼,哭得更可怜了。
顾北堂给闵嘉筱上完药,看向陶羡鱼,眉心微蹙。
一言不合往人身上倒开水,这种事情还真是陶羡羡以前能干得出来的,可相处这段时间,他又觉得现在的陶羡羡不会做这种事情。
难不成这会儿忍不住了,原相毕露?
一时间,他也分辨不出。
霍司捷看着闵嘉筱白皙的小臂上那一片红,再看陶羡鱼执拗的模样,脸色更难看了。
“陶羡羡,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
霍司捷声音冷厉,他动不了,只能用要杀人一般的眼神瞪着陶羡鱼。
陶羡鱼咬住嘴唇,将心口涌起的酸涩压下去,片刻,她转过身,迎着霍司捷的冷目看过去,毫不退让。
“三少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的态度?”
她表情平淡,甚至可以说面无表情,只是现在的平淡看在霍司捷眼里,却是带着挑衅的意味。
霍司捷眼底氤氲着怒意,额头青筋绷起,警告的话从喉咙里冲出来。
“陶羡羡,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陶羡鱼抬起头,迎着霍司捷的目光,四目相对,谁也不说话。
病房里的温度一下子降低了好几度,就连顾北堂看着两人对峙,都感觉后脊梁发冷。
这是那个在霍司捷面前乖顺得像只小兔子的陶羡羡?
就算是以前她在霍家嚣张跋扈的时候,也不敢这样和霍司捷硬碰硬啊,她是撞坏了脑子还是中了邪?
就这样僵持了半晌,陶羡鱼忽然间转身,拿过保温壶,猛地扒开盖子,手朝着壶嘴下面伸了出去。
她要往自己身上浇!
“你想做什么!”
霍司捷瞬间看穿她的意图,蹭的一下从病床上蹿起来,顾不上自己还打着石膏,抬脚把保温壶踢了出去。
那一瞬间发生的太快,闵嘉筱和顾北堂都没反应过来,就听砰地一声,保温壶摔在地上,内胆碎成了无数片。
“陶羡羡,你他妈疯了是不是!”
霍司捷怒吼一声,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
此刻他单腿站着撑在病床边上,打着石膏的那条腿在半空晃着,明明看起来那么狼狈,可那周身骇人的气压,让人笑都不敢笑。
这个女人,是在用这种方式抗议?谁给她的胆子!
陶羡鱼抬头看到霍司捷那要杀人的目光,心尖一颤,有种说清楚的感觉涌了上来。
她也没想到霍司捷突然冲过来,被刚才那一脚吓到,跌坐在地上。
手上到底是被烫了几个点,立刻就红了。
她还没说话,却听顾北堂一声吼。
“我靠!谁让你起来的!”
顾北堂反应过来,怒吼着冲了过去,一把将霍司捷拽回了床上。
霍司捷一条腿抵不过顾北堂的生拖硬拽,他坐回床边却不让检查,朝顾北堂喝道:“去看看她的手!”
刚才他冲出来的及时,热水没有洒在她手上,但看她明显的哆嗦了一下,应该是被溅出来的水烫到了。
顾北堂看着这两个作死的人,气不打一处来,可又不能不管,上前扶起陶羡鱼,想了想,将人拉了出去。
霍司捷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扭头看向闵嘉筱,压着怒意,声音清冷道:“今天的事,我替陶羡羡跟你道歉,这件事,我会给你个说法。”
闵嘉筱怎么也没想到陶羡鱼那么倔,滚烫的开水就敢往自己身上倒,她吓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我,我没事……这件事就算了吧……”闵嘉筱舌尖打结,也忘了再追究陶羡鱼。
霍司捷沉了沉眸子,朝外面吩咐一声,“无咎,送她去锦西医院检查一下。”
这里到底是霍家的医院,闵嘉筱不是霍家人,还是去大医院检查,以免节外生枝。
无咎进来,先看到霍司捷那条打着石膏的腿在床边晃悠,眼神微妙的变了变,随即朝闵嘉筱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诊疗室。
陶羡鱼手搭在看诊台上,烫到的地方不多,只有手背上的几个红点。
顾北堂帮她处理伤,微微抬头,视线扫过她表面看起来平静却藏不住眼底愤怒的表情,不知怎么,心里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
若是以前,陶羡羡半分亏都不肯吃的,没理也要搅三分,尤其会拿霍老爷子说事儿,动不动就要找老爷子评理。
可这一次,她竟然没有狡辩就给闵嘉筱道歉,甚至,不惜伤害自己,要知道,刚才若不是霍司捷反应快,那保温壶里滚烫的水就真泼到她手臂上了!
陶羡羡对自己的外表向来紧张的很,怎么会做出这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顾北堂想不明白,更觉得不可思议,如今的陶羡羡变化太大,仿佛换了个人。
处理好她手背上的伤,顾北堂叹一口气。
“你这是何苦呢?”
明明道个歉就可以的事情,何苦非得争这个对错呢?
陶羡鱼抬起头看向顾北堂,平淡的脸上更添了一丝沉冷和淡漠。
她看着缠上纱布的手掌,活动一下,自嘲的笑了笑。
“三少认定是我的错,那就是我的错,闵嘉筱不接受我的道歉,那我就同样赔给她好了。”
在霍司捷跟前争辩个对错,根本就没有意义,他相信闵嘉筱,那自己就是错的,无辜也是错的。
话音刚落,诊疗室的门“砰”的一声被推开,霍司捷瘸着一条腿进来,强大的气场瞬间笼罩在诊疗室中。
“陶羡羡,你这是在跟我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