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男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入耳。
似乎在阳台上跟人通话：
“嗯，腾飞科技技术工程部……”
“腾飞后面的大股东是秦老二，我知道了……”
婉晴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脑子里一片混乱洗牌，最终记起来是祝伟俊的公司。
他问这个干什么？不用多想便知，顾不得浑身拆骨般的疼痛，套上件宽大T恤，噔噔噔下楼，跑到客厅门口。
男人闻声回头看她，头发还湿漉着，有水珠往下滴答，周身只系了一条白色浴巾，肌肉偾张的身上遍布着指甲痕和牙印，以及还没拆线的伤口渗着丝丝血迹。
一点都不知道收敛的男人，他真是活该。
梁霁风收起手机，怔怔瞧她，黑眸里没有了之前的戾气，那张英俊脸庞里有着意气风发的得意和餍足的慵懒。
难得地没有瞧见他手上有烟，而是端着她的磨砂玻璃水杯，里面还剩一半的清水。
“干什么？还没喂饱你？”
男人端着杯子，盯着她上下打量，一眼瞧得出她没穿内衣，还光着两条纤白长腿，白皙皮肤上红痕斑斑，他知道看不见的还有更多他留下的印记，不由眼含戏谑地调戏。
婉晴倏地脸红，只能无视他的无耻流氓行为，小声质问：“你，你查祝伟俊干嘛？”
男人眼神微顿，冷哼一声，继而自顾自地咕咚咕咚喝完杯中水，抬脚往客厅而入。
擦身而过她身边，裹挟着她的沐浴香气和他的体温，扑入她的鼻息，短寸发上的冰凉水珠坠在她身上，令她不由瑟缩地环抱住胸口。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脖子上的吻痕足以让她没脸出门见人，要不是想要让她心甘情愿地给他生孩子，他是不可能这样冒险放任她在外面招蜂引蝶的。
“梁婉晴，放聪明点，不要再反复让我为你这些狗屁事伤脑筋，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说完重重放下玻璃杯，拾起地上的衣物，当着她的面解开身上的浴巾开始穿衣服。
婉晴盯着男人那具令她又爱又恨的躯体，心中悲愤交加，却又毫无办法。
她知道他的警告不是说笑，她越是在乎，他就越要破坏，所以，最好的办法只能选择沉默，当做一切都不知道。
男人着装整齐，对于案发现场的凌乱视若无睹，还嫌弃地说地方太小，之后摔门而出。
留下浑身瘫软的婉晴缓缓席地而坐，抱着膝盖陷入恐惧和担忧之中默默流泪。
手机在沙发角落里响起，翻开凌乱的抱枕和毛毯，拿出来看见是师姐苏小雨的来电，调整一番情绪之后接听：“师姐……”
“晴晴，最近有空么？上次说好要谢谢你帮我的忙呢。”
苏小雨那边有柔和的纯音乐背景，说话的声音也很柔美。
婉晴这才想起年前帮苏小雨做的设计图来。
举手之劳的事，当做毕业作品设计的练手之作，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加上苏小雨也给自己介绍兼职，当做感谢而已。
不过她特意打过来，毕竟还是同一师门，自是不好驳她面子，或许还能顺势从她那边打探到祝伟俊的消息。
于是，婉晴答应了苏小雨下午的约见。
同时也给梁霁风发了微信，不过这次男人没有回复。
不理她更好，她巴不得他忘了自己才好。
婉晴进浴室洗完澡出来，看着满屋子狼藉决定自己动手。
菲姨有她公寓的钥匙，每天会过来帮她收拾做饭，一般都是十一点来给她做好家务和中午饭，她刚好从学校回来就能吃上热乎饭菜。
今天这种场面她不好意思，也不想让人来帮她，于是给菲姨发消息不用过来，菲姨很快回了好的。
简单收拾了一番房间，内衣和裙子已经被男人撕毁，只能当做垃圾丢进垃圾桶。
被单床罩、枕头抱枕套一一拆下，送进洗衣机内，按下消毒洗开关运行。
趁着机器人清扫空挡，回厨房给自己煮一杯黑咖啡，煎了两个鸡蛋，烤了两片吐司。
岛台上男人喝过的水杯静静立在那里，她拿起洗干净后将咖啡倒出来，端着食物，来到阳光充裕的阳台吧台凳上坐下，慢慢享用一个人的早午餐。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她起身去沙发里拿起，是室友群里的动静。
赵可心发了一张机场自拍：【姐妹们，我飞了，毕业典礼再见咯。】
郭婷立马跟了一个哭唧唧的表情包：【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守大本营。】
何莉莉跟着来了一张在工作室化妆的自拍：【同志们，搞钱第一，快快忙起来吧！】
婉晴爬楼翻看昨晚没来得及看的聊天记录，全是各种自拍和短视频，看着看着不由欣慰地笑了，笑着笑着眼角有些湿濡。
洗衣机的嗡鸣声震荡耳膜，按熄屏幕，盯着滚筒里的泡泡逐渐变多，左右转动的频率不停地重复，婉晴的心情逐渐变得平复。
其实没有那个男人打扰的话，这样的生活多好，只可惜，自己始终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家里一切清洗完毕，婉晴挑选了一件米色高领打底毛衫，配上浅蓝色牛仔裤，外面罩上一件茶色长款风衣，打理一番，拿上笔记本电脑，跨上托特包，便出门打车去了苏小雨发来的地址。
婉晴坐在卡麦田咖啡屋落地窗边的位置上，望着不远处的人工湖边，随着微风飞舞的嫩绿垂柳丝绦，湖边不时有小情侣手拉着手散步，或者驻足拍照。
苏小雨端着托盘，里面放着两杯咖啡，两份芝士蛋糕，踩着高跟鞋走到她身边落座，满脸笑意吟吟地说：“知道你喜欢芒果芝士蛋糕，这是老板新出的配方，你尝尝看味道如何。”
“谢谢师姐，不必这么客气的。”婉晴莞尔道谢。
婉晴唇上被梁霁风咬破了一道口子，她特意涂了一层裸色唇釉遮盖堪堪能掩饰。
不过耳畔和遮不住的后脖上吻痕过于明显，撩起发丝就能瞧出，说是蚊虫叮咬都不会有人信。
苏小雨是过来人，一看就知那是情事所致，还是很激烈的。
心中其实也是带着好奇的，毕竟婉晴这样温婉娴静的性子，在学校又是高岭之花，没有男生入得了眼的，到底是谁摘了这朵花呢？
但是看破不说破是做人的起码原则，尤其她这种跟在乔宗衡身边，见识过各种男人，早已混出了人生哲理的人精。
婉晴再次确认邮件发送成功后收起笔记本电脑。
在苏下雨的注视下，拿起叉子叉了一块蛋糕送进口里，点头说好吃。
苏小雨笑眯眯地喝了一口咖啡，“婉晴，真是谢谢你了，还好我找了你，要不就来不及下周的印刷，之前找的那个广告公司跟我对接的美工根本听不懂我说的话，我寻思她虽然喝洋墨水的也就两年时间，应该能听得懂中文吧，一口夹生中文，说着说着跟我冒一个英文单词，搞得我好像听不懂似的，不过沟通起来真是费劲，我真想把你的成品图甩给她看看，结果人玻璃心，还先把我给拉黑了。”
婉晴搅拌着咖啡，笑笑道：“师姐你抬举我了，人家好歹是知名设计师，我这能算什么，不过师姐做事认真，要求高倒是真。”
“婉晴真不愧是我们系花，人美心善，还这么体贴人，对了，你听说了吧，霍祁南的博士名额泡汤了，还连累赵教授受了罚，降了级别估计要去其他学校了。”
苏小雨环顾一眼四周，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说道。
婉晴抬起眼皮看她，一脸茫然，“我不知道。”
“你竟然不知道，不过也好，你没答应他的追求真是万幸，你知道吗？他竟然搞大了经贸系一个大二学妹的肚子，塞了笔钱让人去流产，结果你猜怎么着，那女孩没有流掉，而是休学回老家偷偷把孩子生下来了，过年那会儿都跑上门去闹事了，说不娶她就要几个亿的抚养费哦。”
“这么离谱啊？”
婉晴想起霍祁南追自己时的那些深情模样，可是这么短时间他竟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果然如梁霁风所言，男人都是一个德行，心中不由有些泛起了恶心，口里的蛋糕都有些难以下咽。
苏小雨见她脸色微变，又转移话题说：“婉晴，你帮我这么大的忙，我光请你喝杯咖啡真是过意不去啊。”
婉晴又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摆摆手，“师姐，举手之劳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再说你还给我介绍过兼职。”
苏小雨捉住她的手，像是想起什么兴奋之事，两眼放光：“要不然我带你去泡温泉做SPA好不好，刚好宁海街那边新开了一家会所，我请你去怎么样？”
婉晴虽然没有工作经验，可是听得出来这种场合的消费水平不低，苏小雨这样的殷勤，并不是因为自己那点子帮忙的事，她可不希望自己卷入复杂的社交之中，于是抽回手，淡淡笑道：“谢谢师姐，我……”
“哎呀，走走走，我开了车的，马上走。”
苏小雨已经起身帮婉晴提上托特包，连拖带拽地将她从座椅里拉了出来。
不过婉晴的包包没有拉上拉链，随着苏小雨的动作间，包包里面的东西跟着滚落出来。
苏小雨惊呼一声，忙不迭地对婉晴说对不起，并蹲地帮她捡东西。
其实婉晴随身携带的东西很少，除了必要的，就是唇釉粉饼纸巾之类，再就是一瓶维C和一板吃过几颗的优思明。
这是陈妈交给她的，虽然梁霁风说要她生孩子，可是她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即便她答应，老太太也是不可能会同意的，所以除了那次梁霁风没有戴套开始，她吃了一次紧急避孕药之后，每天会定时吃优思明。
婉晴自己还没有意识到什么，可是苏小雨这下真是有些惊到了。
她捡起优思明有些尴尬地看看婉晴，又很快反应过来，塞进她包里，主动替她解围：
“这个东西其实我也吃的，除了补充雌激素外还能调理经期，你别说，我吃了之后还真是有效果，我那会皮肤不是老长痘痘嘛，吃了之后就好了很多呢。”
婉晴的脸微红，低下头去轻声嗯了一声，接起自己的包包，算是应了苏小雨的情，将这个事情翻了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