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霁风动手解开菲姨身上的绳子,一把将她推开。
“你这个孽障,终于舍得回来了,你知不知道奶奶都要被你气死了,快点跪下,梁国安,上来,家法伺候……”
梁奶奶扬起手中的龙头拐杖,啪嗒一声,用力砸在地板上。
“妈,您身体不好,有话好好说,别动怒!”
梁国安走到老太太跟前,弯腰捡起拐杖,知道这是要给一众上门的长辈元老们一个交代。
心里虽知母亲终究是偏爱她这个小孙子的,可是这混账小霸王这次闯了那么大的祸。
两大家族天大的窟窿填不拢,被人瓜分走了多少肥肉,还因为此事拉垮政/绩,被人举报,各种监督检查,风口浪尖的舆论等等,导致两家的地位严重受损,这一系列的操作谁能容忍?
正是因为爱之深恨之切,梁奶奶这次也是打算豁出去,定要给宗族们吃一颗定心丸,恶人自然就由他们母子来当。
梁霁风狭长黑眸微微上扬,面上噙着一丝笑,看着自己奶奶和伯伯,按了按震痛的胸口,单膝跪地:“奶奶,伯伯,风儿知道有错,甘愿受罚。”
“混账东西,你还知道有错,还甘愿受罚,我看今儿就是打死你都不为过!”
梁国安手中的拐杖随着声音落下,刚好与梁霁风才被子弹震伤的左边肋骨上重合。
梁国安接替他爹的衣钵,同样是戎马生涯的武将,常年操练体能的人,手上力道可想而知多重,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即便是钢筋铁骨的梁霁风,在受过伤的情况下亦难以消化。
胸口被沉香木料的拐杖实实在在敲打,闷响中似乎在骨裂,一口气上不来,疼到整个人痉挛蜷缩,倒地翻滚一圈。
之后又双手撑在地板上,扬起那张俊隽惨白之脸,鬓角的青筋条条暴起,咬咬牙关,强压住疼痛,仍旧笑着,沉黑眸中无声翻涌着波涛:“奶奶,伯伯,你们还动真格的啦?”
梁奶奶双目里带着熊熊怒火,双手攥紧轮椅扶手,今儿连佛珠都没有戴,收起修佛之心,特意来就是为抓那个小丫头回去处理,结果还是被她孙儿先行劫走,心里原本的气,加上宗族兄长们的施压,怎么也要有个态度,哪怕打折他的腿。
“继续打!”梁奶奶厉声吩咐。
一旁的曾琼花跟儿子梁振洲相视一眼,却也不敢上去阻拦半分。
接连两下,沉重的实木拐杖分别落在梁霁风的右肩和后背,发出骨头碰撞的沉闷声响。
梁霁风单膝跪地仰头,双手攥紧拳头,额角布满汗珠,忍不住闷哼出来。
凑到门口的马耀东跟邓峰相互对视,手中都不由自主地去摸枪。
“梁奶奶,梁伯伯,你们别把阿风哥哥打坏了呀,该死不是他,是那个梁婉晴……”
一旁的邵美婷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本来是期待见证修理梁婉晴那个小贱人的,结果怎么是阿风哥哥在这里替她受罪。
看着一棍棍实打实地落在梁霁风身上,邵美婷心疼得双膝跪地,爬到梁奶奶和梁国安面前哭着求饶。
“婷婷,你休要胡闹!”邵美婷的爷爷厉声呵斥自己孙女。
梁奶奶看看邵美婷,又看看那帮老家伙,依旧严厉:“婷婷,你快起来,这是梁爷爷定下的规矩,梁家的男人不应该做缩头乌龟,错了就该认罚。”
随后又朝梁国安招手,“国安,继续打!”
梁国安手中的拐杖再次落在梁霁风身上,由于发力过猛,他浑身冒汗,手心都震到发麻,一棍下去后都忍不住连连眨眼,摆摆脑袋。
屋子里的其他围观者们听着那声声烈骨碰撞声响,都别过脸去,不敢再直视。
然而,梁霁风却依旧挺直脊梁,直视前方,面上还带着淡定的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没有半分认错的态度,着实惹人恼火。
梁奶奶不叫停,梁国安手中的拐杖就继续打。
第八棍敲下去前,那帮老者中有人发了话:“文君啊,这事说到底已经发生了,当下是要解决问题,总不能将阿风给打死啊,这要是打出什么毛病来,我们将来也不好去见老梁啊,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说是,解决问题最重要。
梁奶奶一双明镜似的眼盯着那帮人身上来回流连,知道他们想要的就是梁霁风手中乃至梁家的资源,可她想要的是要揪出那个小丫头。
老太太冷笑一声,随后招呼梁国安:“好了,国安,给你二叔个面子。”
梁国安心领神会,收起拐杖,深吸一口气,接起儿子递过来的毛巾,擦拭面上和手心汗渍,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梁霁风,恨恨道:“霁风,你的打也挨了,但是奶奶的意思还是要完成的,那个人,咱们家恐怕是容不得的,交出来吧。”
梁奶奶看着地上一身钢骨傲劲的孙儿,心中既爱又恨意满满,所有的恨都是对林雅燕生出的那个小孽障,后悔当初就不该答应孙儿将她带回家的。
“风儿,你这一身骨头从小就叛逆,除了你爷爷,几乎没有人能降得住,你自小犯浑惹事多如牛毛,可怜你父母过世早,无人替你掌舵引导,我跟你大伯以及宗族长辈们都心疼,也知你傲气有本事,能解决的问题从来不用动用家族关系,你的确有能耐,靠自己的本事打出一片天地,我们这样的大家族上下都跟着你享福,心里都明白这是你的功劳,但是有一点,你不能学你爹,在女人手里栽跟头,花花世界,好女子甚多,玩归玩,心不能不妨,不干不净不仁不义的东西不能留在身边,以免后患无穷……”
梁奶奶一番话语既要面子又要里子,当然目的也很明确。
梁国安将拐杖还回梁奶奶手中,接着梁奶奶的话继续说:“霁风,听奶奶的话,那个丫头不交出来长辈们也难做,你都知道多少人等着我们家族下台,现下风口浪尖上的,总要找个人去堵那些人的嘴。”
梁霁风缓缓挪动身子,冷笑的俊脸上现出青色,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可仍旧漫不经心地说话:“所以你们就打算拿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子去顶罪?她有那么大的能耐和本事?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你这个混账东西,真是糊涂蛋,你今儿这条命是怎么捡回来的自己心里没有点数吗?她是谁呀?可是害死你父母的林雅燕之女,你难道能忘得了你亲生父母的死吗?还有这次行动,因为她损失了多少人力无力,几千亿的单子说没就没了,公司股市几乎跌停,大大小小的损失数不胜数,更是造成对家趁机钻孔,夺走了多少资源,你大伯的位置都要坐稳了,结果这一闹,就要换人,你说说,这些该跟谁去算账?”
梁奶奶边说边咳嗽起来,胸闷气短到一张老脸涨到通红。
“妈……”
“奶奶……”
曾琼花母子双双扑上去给老太太捶背按摩起来。
梁国安眉头紧锁,凝视着梁霁风,“霁风,这些日子大家都忙得焦头烂额的,奶奶也病了,我跟你伯母和哥哥也是事务缠身,千里迢迢赶过来照顾她老人家,伯伯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没有趁你分心之时去对付那丫头,是给你留下时间处理,结果你故意让学校将她开除把她藏起来,你真当奶奶跟伯伯是吃素的,找不到吗?”
梁霁风依旧但笑不语。
“奶奶,奶奶,您快张嘴吃下去吧!”
梁振洲倒出一颗安宫牛黄丸,作势喂给梁奶奶。
梁奶奶一手拍开孙子的手,将药丸打翻在地,完全一副较劲的模样,闭上眼不肯配合。
曾琼花见老人家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愈发惨白,朝着老公轻唤一声,“国安,快让霁风来。”
梁国安朝着梁霁风使眼色,梁霁风从地上起身,接起大哥手中的药瓶,重新倒出一颗在手,蹲在梁奶奶面前,在大哥跟伯母的帮助下将药丸塞进奶奶嘴里。
梁奶奶气性高,脾气倔,硬生生地将药丸再次吐了出来,“风儿,你今天不交出她,奶奶就死在这里。”
梁霁风斗不过老太太,闻言身子逐渐疲软,双膝噗通跪下,松懈下来的脸上疲态尽显,面无表情地看着梁奶奶:“奶奶,梁婉晴既然是跟了我,我就对她负责到底,她同我姓,是我的妹妹,她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她出事我也逃不掉……”
“啪”的一声,老太太的巴掌落在梁霁风脸上。
颤巍巍的手指着那虽稍显颓废,却依旧面冠如玉,挨了棍丈巴掌还能如此淡定笑着的孙儿,浑浊的双眼溢出泪水,一口气卡住,胸口起起伏伏,孱弱地呼吸着:
“好,好,好,你收养一个仇人家的女儿做自己妹妹,让她背后串通外人来针对我们家,你可真是大孝子,不愧是梁国涛的儿子,林雅燕那个狐狸精,祸害一代不够还要祸害我两代,梁国安,就是给我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那个小狐狸精找出来……”
梁奶奶说完两眼一翻,双腿一蹬,整个人仰躺而去。
“妈……”
“奶奶……”
“梁奶奶……”
“文君……”
“快叫周医生,打急救电话!”
一时之间。
豪华别墅的客厅里轰然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