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路上。
马耀东再次接到电话,边听边嗯嗯几句,眼睛从后视镜望向后座里的梁霁风,匆忙收了线,一脸愁云带着怒气。
梁霁风直起身子,往窗外掸了掸烟灰,拧着眉开口:“马耀东,有事就说。”
马耀东回头,脸上的笑有些牵强,“风少,景山行那鳖孙据说还不肯死心,要告您强/奸虐待妇女,说是让于梦起诉,提供证据然后可以正式逮捕你……”
“操他妈的,他们还没完了是吧?自己一坨屎沾在身上还好意思告别人。”
驾驶室上的邓峰忍不住跟着骂。
梁霁风闻言哑然失笑,口鼻间溢出的白雾遮挡住眼中寒光,“证据?她能有什么证据?那玩意儿难道还能凭空变出?是要移花接木还是冒名顶替弄点别人的东西代替,傻逼东西……”
邓峰与马耀东对视一眼,其实他们也不知道老板跟那个于梦之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见老板这样淡定,也算明白那个女人根本没有近身过老板。
梁霁风笑着笑着,手指不由攥紧了拳,烟在手心里捻灭,心脏跟着一丝抽搐地疼痛袭过。
其实那天在于梦出租房内,他让于梦配合自己做的那些,想想都觉得幼稚又可笑。
仅仅为了报复梁婉晴那个小东西而已,想要看看她惊讶的表情,让她心碎破裂。
那样的话,也许他也好受一些。
平心而论,于梦的长相身材并不差,而他自己也不是出淤泥不染的白莲,混账的事儿干的不少,不差一件两件缺德的。
要是跟于梦真枪实弹地做也无可厚非,反正于梦对他投怀送抱巴不得,灯一关,谁又知道是什么样。
然而可笑的是,他自己竟然会难过心痛,总也没办法做到。
他不服,不甘心,更不愿意承认自己竟那样怂,就那样明明白白栽倒在一个小丫头手里,被她肆意践踏,视若无睹他的一片心意。
他长这么大从没受过这样的侮辱,如何能放过,如何不想要报复?
他知道利用她的合作伙伴联手反背叛,这样的戏码足以伤害打击到她。
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心碎痛苦,他同样不好过。
既然不能同心,那么就互相伤害,一起痛着才公平。
进了急诊疗室,周海林早已经在等候。
见着一身烟气升腾的人,周海林眉心几乎拧成麻花,“少爷,您这都差点震穿肺叶,还要这样抽。”
梁霁风大喇喇地坐在他对面,单手解着衬衣扣子,随口笑道:“不抽也不见得能好多少。”
周海林无奈摇头,“你呀,真是一点也不知爱惜自己的身子……”
男人不以为意地耸肩,三两下解开扣子。
衣襟大敞的麦色胸口,哪怕用了药油,依然浮起一片红肿,看着并不似他自己表现出来的那般云淡风轻。
周海林用手按压红肿处问他痛不痛,男人笑着说一般。
周海林轻声叹息,拿着听诊器贴着他胸腔一阵捣鼓,确认后立马给他打了消炎止痛针,又要让他照了CT。
“骨头没断,别多事了,死不了。”
男人不耐地挥手拒绝,随后起身扣上衣扣,转身就要走,到门口又回头交代:“别跟老太太说。”
周海林将手中药油和口服药物交给一旁的马耀东,交代道:“真是活祖宗!让他少抽些烟,年纪轻轻的,抽这么狠也不怕将来影响生育。”
马耀东接起药物,心里跟着叹息,这事他哪里敢说,更遑论现在这个情况下。
从医院出来,车子直接回岭南公馆。
一进院子,就看见整栋楼灯火通明,院内停了一排豪车。
梁霁风在车里静静坐了好几分钟,手中的烟焚了一根又一根,倒也没有全部抽,就是用来驱散身上的药水味。
捻灭最后一支烟,他顺手拿了一件新的西装外套,走出车门,随手套上高大身躯,亦步亦趋往前。
看着男人的高大身影逐渐隐在夜色中,之后又进去别墅大门。
邓峰带着焦急地问:“东哥,老板不会有事吧?要不要调点人手过来?”
“别,这好歹是他们梁家的家事,老太太还是疼爱风少的,主要是冲婉晴小姐来的。”
马耀东沉着低语。
“可这没有人,老板不是没法交代……”
邓峰有些悲观,跟着叹气,“其实有时候我也挺支持小钢炮的,将她直接交出去多省事啊。”
马耀东摸出烟盒,敲出一根烟递给邓峰,他自己嘴里叼一根点燃,吸一口,看着那些特殊车牌的车子,朝着窗外吐息: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事情已经发生,我们只能静观其变,看看风少怎么跟那帮人周旋吧。”
邓峰接过马耀东手中的火机自己点烟,“其实我也纳闷,老板身边美女如云,要什么样的没有,为什么独独对这个小不点如此看重,按照他以往的狠厉劲,哪里会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马耀东咳嗽一声,轻笑道:“这人就是这样,喜欢上的时候,就会控制不止自己的心,你看罗震,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东哥,不是吧?你说震哥也觊觎那个小不点?”邓峰有些后知后觉地露出惊讶表情。
“这事你知我知就行了,阿震他没有错,喜欢归喜欢,但对老板的忠心也是真的,男女之间的这点事嘛,谁也说不清的……”
马耀东作为过来人自然比邓峰看得明白。
邓峰听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所以震哥才自动避嫌,请缨去乌国应对付那帮毛子啊,我说呢,不过这个小不点的魅力也是真的让人疑惑不解,别看小钢炮贱兮兮的嘴里骂骂咧咧,可是一旦见到人家,他总是有些反常之举,莫非也是有意……”
“所以说这男女之间的事情真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化学反应,老板自小受过伤,性格乖张狠戾惯了,这婉晴小姐算是改变他性格的源头,但也成了他的软肋……”
“还真是一物降一物,麻烦……”
梁霁风进门便闻见了客厅内的浓郁火药味道。
菲姨被人绑住手脚,披头散发的地跪趴在地上,微微呜咽着:“老夫人,求您开恩饶命啊,我真的不知道……”
“一个保姆婆子,不知好歹的下贱东西,自以为是,你以为伺候的是当家主母啊,什么狗屁小姐,就是个扫把星,狐狸精,搅得家里不得安宁,我看就是你教的。”
坐在轮椅上的梁老太太拿着拐杖顶着菲姨的额头戳,口中骂声不断。
屋子里的人不少,和梁奶奶秦文君年纪相仿的几个白发元老级别,面色肃穆,一语不发地坐在沙发里静观一切,一看就是他们梁秦两家的话事人。
其他几个中青年均站在一旁。
其中有梁霁风的大伯梁国安和伯母曾琼花,跟他们的长子梁振洲,就连邵家那个蛮横千金邵美婷也跟在她爷爷身后。
这些大多都是在京都和港城身任要职,有头有面的上流社会人物。
今次是因着他这摊子事,才难得有机会聚集于此。
虽说是宗族,盘根错节,沾亲带故,表面上关系好,明里暗里地争夺也不曾少。
自然是觊觎他们梁家独大的实力,这次终于有机会恶咬一口,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哪怕趁机争夺几个地盘和企业资源在手。
梁霁风抬眼随意瞥过人群,没换鞋便径直走到梁奶奶面前。
他弯腰拉起跪地求饶的菲姨,看看菲姨被抽到红肿不堪,唇角溢血的脸,蹙了蹙眉,沉声道:
“菲姨,你去洗洗回家休息,这里没你的事了。”
菲姨看见梁霁风,眼中露出不尽感激,泪水一涌而出,小声嗫嚅:“风,风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