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味着什么?”
婉晴麻木地提问。
她感觉自己此刻像是被猎人拿着猎枪在追捕。
一不小心闯进了镜子迷宫里,每一面镜子中都是惊慌失措的自己,她心急如焚,左顾右盼,根本找不到出口。
而设局的猎人却躲在某个角落里,正静静欣赏着她的无助和害怕,直至崩溃频临死亡的全过程。
“那是道上的话,看了碰了大佬的女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鹤微知振振有词,像是掌控了梁霁风所有罪证一般,一条条地清晰罗列着。
他要让婉晴清醒过来,及时回头,还有机会补救。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帮她补救,但是前提是她自己清醒,对那个人做出反抗。
“婉晴,梁霁风正是因为有童年阴影的借口在,所以才一次次以此来掩饰自己的问题,实际上分明就是他自己的问题,父母早逝的原因不是用来报复发泄在别人身上的借口,他这样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想要洗脑你,控制你。”
听着鹤微知的话,婉晴不寒而栗,脸色越来越惨白,浑身颤栗不止。
她咬紧唇,奋力摇摇头,这么多的信息她消化不了,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她第一次得知梁霁风的另一重身份,也认识到了他的能力。
她甚至想到了要去警局报案,她不相信那样的坏人警察会不管。
可是鹤微知的提醒令她十分受挫,“婉晴,这件事不是我们想的那样简单,你能想到的方法他也早就想到了对策,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久没有人发现问题,你父母身边的人都没有提出来异常,说明什么,说明他的能力太大,所以我们要智取,不能与他硬碰。”
婉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满心满眼都是苦涩,一颗心像是浸泡在苦水中。
这种人性至暗的世界,是她根本接触不到的,连想都不敢想。
人心为什么可以复杂到这种程度?
他梁霁风处心积虑地做这么多,真的就是看上了自己吗?
可他明明有了那么多的女人啊,为何要这样贪心,要毁了别人的人生。
狭窄的巷子里,光线昏暗,偶尔有蟑螂老鼠从脚下阴影里窜过,大过猫的老鼠,停下来张望,观察着人类。
两个少年无声地靠着斑驳脱皮的墙体,都在整理思绪,谁都没有心思注意其他。
一个想的是要查清楚真相,一个想的是逃离魔掌能触及的地方。
前者是要对自己家人的交代,为自己的无知愚蠢感到懊恼。
后者是因为头脑清醒,认得清楚现实,知道胳膊扭不过大腿,唯有逃离。
鹤微知是被他父亲的电话叫走的,非常时期,为了获取父母的信任,他必须要扮乖,因为他要拿到想要的东西先。
婉晴同他一并走出巷子,一个坐自家车子离开,一个转弯去了公交站。
婉晴没有回家,而是跌跌撞撞上了一辆公交。
目的地是城郊的安阳桥墓园。
那是葬她父母遗物的地方。
对,是遗物,不是骨灰,因为空难,她父母甚至尸骨无存。
第一次去那里是父母葬礼后,梁霁风带她去的。
之后一直没有去过,一来怕睹物思人,二来她胆小怕事。
她也有查过地址和出行途径,想要独自前去拜祭,却因为梁霁风不允许只好作罢。
她多么听话多好糊弄不是?
今天她一定要去看看。
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因为晚高峰的堵车,变成了两个半小时。
坐在最后一排的婉晴一路上低着头沉思,心里乱成一团,头绪如蜘蛛网一般理不清。
她一遍遍回想着鹤微知跟她讲的那些话,还有早上张老师说的那些。
对,还有张老师,她说过有事可以找她的。
感觉得出来张老师对自己的事情很上心。
摸出手机来翻看通讯录,里面空空如也。
上次被绑架后梁霁风拿着她的手机去修复,换回来就是格式化的状态。
好在微信可以联系汪静瑜,于是给她发了过去,让她告知张老师的号码。
汪静瑜应该是在忙,没有得到回复。
此时的外面暮色四合,早就亮起了路灯。
婉晴丝毫没有留意窗外的变化,等到达终点站时,车内就剩她和司机二人。
“姑娘,这么晚,你还要进去陵园啊?”
车子停稳,司机大叔看向后视镜内。
一身白衣蓝裙的高中生小姑娘,怎么会跑来这种地方?忍不住发问。
婉晴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看看外面的天色,不远处的陵园隐在暮色里,像是张牙舞爪的兽,心中不由发毛,但悲愤大过一切,她早顾不上其他。
肯定地点点头,没有开口说话。
司机回头看她,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无聚焦,又是披头散发的白衣,不由想起同事们说起的聊斋夜话,当下正是鬼月,七月半鬼节即将来临,孤魂野鬼们狂欢,脏东西四处可见,不由后背一阵发凉,不好再多事,只机械一声到站了。
婉晴木木地下车,才一着地,车门咔哒关闭,车子丝毫没有停留,呼啸离去。
旷野星空,夜风徐徐,仍是燥热气流拂过皮肤。
手机铃声急促响起,她吓了一个机灵,摸出来接听。
“晴晴啊,下课了吗?怎么这么晚还没到家?安叔叔去接你了没看到你……你在哪里啊?”
菲姨焦急的声音响在耳畔。
她那边收到梁霁风的电话后一直在等着人回家后汇报,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电话也是打了十几通,刚刚才打通。
“菲姨,我有点事留堂,跟同学在老师这里补习功课,晚一些我会回来的。”
婉晴不想让菲姨难做,仔细斟酌用词,量她不会打去学校查问。
挂了电话进去陵园,独有一个临近六十的守墓大爷。
手电筒光晃动,上下打量一番瘦小的婉晴,“小姑娘,这么晚进去,你不怕啊?”
婉晴点点头,又摇摇头,她见过比鬼更可怕的人,自己不做亏心事,鬼又有什么可怕?
凭着印象找到父母的墓碑,却见墓碑前有白色菊花一束,捡起来看还是新鲜的,看来是有人来看过父母。
当初的葬礼很简单,亲戚少之又少,那么就是父母的同事或者旧相识,会是谁呢?
爸爸的律师王永正叔叔家在哪里?她现在就想去找他问问清楚。
在父母的墓碑前跪下,指腹抚摸过两张黑白照片,看着“吴言荀林雅燕夫妇之墓”这行字,眼泪哗哗地不断往下。
爸爸妈妈你们到底为什么会出事?你们的冤魂又落在了哪里?
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是不是你们的朋友?他真的像鹤微知说的那样设计针对吴家,针对你们的女儿吗?
婉晴心中悲愤难挡,哭得凄惨簌簌,在这空旷野地里着实渗人。
管理员大爷有几分不忍地打着手电在一旁陪伴。
“小姑娘啊,不如先回家去吧,天黑了,这里面不干净,还不安全,你爸妈泉下有知也不安心啊。”
大爷说完将手中的二锅头全倒在墓碑前,嘴里还念念有词。
婉晴朝大爷道谢,转身出了墓园。
公交车回去途中看到汪静瑜回过来的信息:【老张的号码。】
婉晴回了谢谢,看一眼时间还没下晚修,张老师估计在加班,打过去也是给人徒添烦恼,人家没有义务要帮自己的,明天再看好了。
回到岭南公馆时已经晚上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