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梁霁风的怒吼,婉晴自然有些惊吓。
她咬紧嘴唇,怯怯地看着男人发怒的面容。
但她脑中还算清晰理智。
她看百科书本上说过,人被毒马蜂蛰了以后容易产生错觉,神志不清,发癫发狂,甚至动手打人这些症状实属正常,不及时就医的情况下还可能死人的。
他现在这样的情况不是没办法吗?毕竟是为了救自己而受的伤,不过幸好他没有死。
婉晴再次起身走到梁霁风面前,想要伸手探他额头。
男人拧着眉狠狠睨她,不爽地啧了一声,转过身背对着她。
其实是因为他有了羞耻的反应,这没心没肺的小东西居然还要扑上来,他怕自己忍不住就朝她动了手。
“梁婉晴,我晕过去多久了?”
沉默片刻后,梁霁风出声发问。
婉晴又走近,捉起他的左手腕,细长手指在他腕上的钻石表盘上摩挲,擦掉上面的模糊汽水。
对着光亮辨别,瞧着指针报时:“哥哥你晕过去的时候是十一点三刻,现在是十二点三十五分,你总共晕过去五十分钟有余……”
男人眉心深拧,深深叹一口气,抽回自己的手来,冷冷道:“是谁教你的?”
婉晴眨巴着眼睛,不明所以,“什,什么,谁教的?”
“用嘴巴吸毒液,谁教你这样做的?是想陪着别人一起死吗?你好歹是个高中生了吧,到底有没有一点常识?”
男人心中难抑的火气化成了责骂,还带着些许无奈。
婉晴面对男人的厉色责怪,小脸涨到通红,乖乖地抱住双膝坐在地上,头埋进膝盖里,一声不吭地承受他的批评教育。
心想着,即使真的会有事,那会儿的她也管不了那么多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在自己眼前死去,死马当成活马医也要试一试的,万一就有用呢?
梁霁风从她手中夺过来火机,擦亮火苗后环顾四周。
地上有几根腐朽木头和灌木杂草堆放着。
不过上面湿湿的,像是淋过雨水,看起来是从外面临时捡来准备生火用的。
“下雨了?”他疑惑地问她。
“嗯,就有一会会……”
“你怎么把我弄进来的?”男人的声音沙哑得很。
婉晴看着男人的脸色顿时心生畏惧,以为他在怪自己将他拖在地上令他没有面子。
毕竟他堂堂一个老总,多丢脸啊。
梁霁风看她这样就没来由地生气,又怒斥一声:“我问你话呢?”
婉晴战战兢兢,抬眸对视上男人沉黑如潭的眼睛。
不由咬了咬唇,嗫嗫嚅嚅地嗯了一声,“就,就,那样拉进来的……”
那会儿的梁霁风已经完全晕了过去,本就雾气沉沉的天变得愈发阴沉,还伴随着闷雷滚滚。
婉晴当时六神无主,内心焦灼万分,却也知道需要想办法避雨才行。
于是她花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将梁霁风从悬崖边一点点地挪进山洞里面。
好在老天眷顾,一直到她完成后才开始下雨。
婉晴虽身娇体弱,却也从书本和手机上看过野外生存的技巧。
考虑到人体失温,又暂时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自救是必须的。
所以在安顿好梁霁风后她根本来不及歇息。
又在山洞附近寻找起可以生火的杂草灌木,趁着雨大之前捡来几根放着,之后就开始帮他处理伤口。
男人缓缓起身,走到洞口。
拨开被水冲刷过的杂草荆棘,穿过一段水洼堆积凹凸不平的窄路,到达他晕过去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
他拧着眉心深吸一口气,又走回了山洞。
女孩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看向他。
一身白衣白裤已然弄得脏兮兮,身材单薄如纸。
白净的脸颊上纵然染着泥土杂质却有着遮掩不住的秀丽,黑漉漉的眼睛清澈如水扑闪着,却不出一声地看着他。
胆小、善良、文静、内向、乖巧,这些也许就是她身上的品质。
却偏又是他最不屑的东西,那是没用的东西,是优柔寡断的小家子气。
他一脸凝重的表情看着她良久,内心却早已波涛暗涌般不平静。
倏地,他朝她扑了过来,铁钳般的大手捉住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吓了婉晴一跳。
梁霁风摊开女孩的掌心,看着那白嫩手掌磨破皮后血肉模糊的样子,心口顿时一阵阻塞,如鲠在喉般的难受。
她这么弱小一个孩子,力气没一点,动不动就病倒,胆子更是小的可怜。
她明明是怕得要死的,却不想着逃跑,还一心想着救自己,也没有哭得昏天暗地起不来。
而是将自己这个堂堂一米九的大男人,一步步从几十米远的地方挪进来山洞里面。
这期间她究竟花费了多少力气和精力?就算成年人都难以承受吧?
她居然还知道会下雨,特意捡柴来生火。
关键她还用嘴巴给自己清毒液,丝毫不知道顾忌,更是没考虑后果。
真是个小傻子,怎么会这么傻。
这哪里是林雅燕的女儿?他真怀疑自己弄错了人。
梁霁风喉结微微滚动着,静静看着女孩。
近在咫尺的距离里,呼吸交错,而他思绪纷乱。
婉晴动了动手腕,要抽开自己的手。
梁霁风松开了她。
外面淅淅沥沥又下起了雨,伴着几声雷响。
山间温度本就低,还潮湿阴冷。
婉晴身子有些打颤,梁霁风还光着膀子,自然是冷的。
“会不会生火?”梁霁风的嗓音柔和了下来,问她。
婉晴咬住唇摇摇头,她刚才已经试过了,没办法点燃所以才放弃的。
梁霁风轻笑一声,随即蹲下身子,用左手将那堆木棒搭在一起,留出一个空心位置。
一边打着火机,一边说:
“那你看着哥哥怎么生的,以后……”
本来还想说以后遇到这种情况,突然意识到什么,立马改口,“以后不许随便出门,外面有多危险知不知道?”
婉晴双手抱膝,蹲在他对面看着他。
本来听他说的好好的,看他手中变戏法似的,将那些木头堆叠成一个城堡模样,哪知他话锋突然一变,又开始教训人。
真是阴晴不定,又开始发癫了吗?
“听到没有?梁婉晴。”
见她愣怔没有反应,蹲地的男人停下动作抬眸看她。
他夹住垂落的右臂,只有左手能灵活自如的模样,看起来有几分滑稽,却又像个严肃的家长说教,让人无法顶嘴。
婉晴两排浓密睫羽轻轻煽动,心中愧疚不已,乖乖点头,“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