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晴马上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鹤微知准备的卡。
黄毛接过银行卡质疑地看看她,又看看鹤微知,“里面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多?”
“你不信的话可以去查一查。”鹤微知说道。
黄毛眯着眼睨他,再次看看银行卡,问道:“密码是什么?”
鹤微知微微勾唇:“没有密码,直接可以找个ATM操作。”
黄毛手一扬,将银行卡交给其中一个马仔:“去看看。”
马仔接过银行卡马上骑摩托要走。
“等等,何莉莉人呢?”鹤微知出声制止。
黄毛打了个响指,接着便从里面走出来几个人。
何莉莉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地被两个男人架着出来。
只见她脸色蜡黄,嘴唇干裂发白,看起来奄奄一息的模样。
“莉莉,莉莉……”
婉晴立马跑上去,要伸手去接她。
“等着,钱没到位,人不可能让你们带走的。”黄毛伸手挡住婉晴。
婉晴看向一旁的鹤微知,鹤微知给她使眼色。
婉晴便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候。
马仔的摩托车风驰电掣消失在眼前。
二十分钟之后,黄毛接到了电话。
看他脸色一定是钱到手了,朝着马仔挥挥手。
马仔将何莉莉一丢,便随着黄毛上了一辆黑色商务车走了。
婉晴赶忙跑去扶何莉莉,“莉莉,你没事吧?”
何莉莉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食,每天靠着针管过活,被人抛开后根本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头晕眼花的栽倒在地,浑身抽搐着,口里还在呕吐白沫。
婉晴看着她,想到了之前见到的画面,不由伸手去摸她的额,一片滚烫。
“莉莉,他们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何莉莉艰难地抬起脸,看着婉晴笑得诡异:“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我,我送你去医院好不好?”婉晴伸手搀扶何莉莉。
何莉莉推开婉晴的手,浑身直打颤:“你别以为拿那点钱来就算是赎罪了。”
“何莉莉,你不要太过分,说白了,梁婉晴根本没有义务要帮你的,她不过是出于人道主义,要不是念及你帮过她我就直接送你去警局。”
鹤微知实在看不下去,朝着何莉莉怒吼。
何莉莉仰天大笑后又开始哭,哭得十分凄惨,“梁婉晴,你不要不管我,不要送我去警局好不好。”
婉晴看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伸手抱着她安慰:“莉莉,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鹤微知接了一个电话,去了一趟车里。
五分钟后,他手中拿着绳子和手铐大步走过来。
不管何莉莉如何哭嚎挣扎他都不理会,将她捆绑后抱着丢进了车后座。
婉晴看着后座里被五花大绑,还封住嘴巴已经晕过去的何莉莉,一脸焦急地问:
“鹤微知,这样不会惊动警察吧?不管怎么样,她还是不能进去,还有你的那些钱……”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钱不会落入他们手中的。”鹤微知丝毫不慌。
听他这么一说,婉晴心中自然也安定了许多。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带她回去租房。”
“可是她现在这样,会不会有事?”
鹤微知用手电照了照何莉莉的瞳孔,收起手电,上了驾驶室。
“她这样去医院肯定不行,在家里待着先,看她情况,实在不行就送去康复中心吧。”
回到何莉莉的公寓已经晚上八点。
两个人将她放进浴缸内,鹤微知还是继续拷住她的双手,并将浴缸放满冷水。
婉晴根本无从下手,只能听从鹤微知的指挥。
何莉莉醒来后又开始狂笑,笑着笑着又开始哭,完全神志不清。
婉晴看着她受折磨的样子于心不忍,“鹤微知,要不然松开她吧,放到床上也行啊。”
鹤微知推她出门,“你别看,她现在这种状况根本不清醒,你对她心软可不是帮忙。”
鹤微知将洗手间门关上。
两个人一身湿漉漉地出来,婉晴找来纸巾给他,十分歉意地说:“鹤微知,不好意思,每次都让你帮忙。”
鹤微知正擦拭脸上的水渍,瞪一眼婉晴:“你又来是不是?这种事我能不管吗?你别担心,那几个人已经被我同事带走了,就敲诈勒索一项就够他们喝一壶的,还搞什么地下赌场坑蒙拐骗,正好创收,把他们一锅端了为民除害。”
婉晴看着鹤微知说得那般笃定,心中的担忧也终于放下。
两个人守到了半夜,浴室内的何莉莉已经睡着。
婉晴煮了一锅姜汤,跟鹤微知一人一碗喝下,又煮了点饺子,把打包的寿司加热后吃了。
十一点的时候,鹤微知被同事电话叫走。
婉晴进浴室看了两回何莉莉没有醒来,她按照鹤微知的要求不敢动她。
一直到了凌晨四点,浴室内开始扑腾,水声哗哗作响,东西打砸声不断。
婉晴从沙发里起身,想到何莉莉那张脸,又想到鹤微知的交代,即便担心也不敢进去看她。
何莉莉哀嚎着让她松开自己,婉晴狠下心来充耳不闻。
等到天亮后,婉晴出门买回早餐,进去浴室内给何莉莉喂食。
何莉莉根本不肯吃,将她手中的稀饭打翻在身。
婉晴没办法,只能耐心地帮她清洗干净,可是面对她的嘶吼,依然不理会,也不肯给她松绑。
就这样僵持了两天。
第三天的时候,何莉莉的状况越来越差,浑身打着摆子,意识更加迷离,可想而知,浴室里已经被她糟践得不成样子。
婉晴上网查过,这种状况是犯了病,她是万万不能松开她的,搞不好就会出现幻觉。
可是家里面的动静实在太大了,一度导致其他住户投诉,物业找上门来询问情况。
婉晴只能找了借口说自己家小朋友生病了闹情绪,还跟着物业去隔壁和楼下住户跟人道歉。
这样一直到了第四天,何莉莉的情况越来越差,整个人都像是得了癫痫一样,甚至咬自己的手臂和腿,留下一道道伤痕。
婉晴没办法,只能再次求助鹤微知。
鹤微知来得很快,神色匆忙,甚至还穿着制服。
婉晴看出来他这一身装扮必定是刚从现场赶回的,忍不住问:
“鹤微知,你还要亲自参与行动吗?”
鹤微知脸上疲态难掩,只微微颔首:“是。”
婉晴心里内疚,“抱歉,总是给你添麻烦,连你工作时间都要拖累你。”
“你说什么呢,梁婉晴,不找找谁,难道要去找他吗?他现在忙得很,可不一定会有空管你这些事。”鹤微知故作轻松地一笑。
婉晴微怔,想到了梁霁风,是啊,他在忙什么?
上次生病的时候都公务缠身,梁国安那些人在他家里进进出出的。
于是问:“鹤微知,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鹤微知移开视线,“是有点事情。”
婉晴看出他的避讳,联想到他的身份,想到的是梁霁风跟鹤微知之间必然会有脱不开的关联,那么梁霁风的事情会不会就是由鹤微知负责的?
婉晴还想继续问鹤微知,鹤微知不给她机会,转身进了浴室。
看见何莉莉的模样,他忍不住摇头:“梁婉晴,这人病的太重,还是送她去康复中心吧。”
婉晴看着受尽折磨的何莉莉,依旧有些不忍:“真的只能这样吗?”
“必须要去正规的地方,她待在这里不是个办法,迟早要被人发现,送她去才是真正帮她,你别担心,我来联系人,你看看帮她准备点什么。”
鹤微知断了婉晴的念想。
婉晴只能同意地点头。
鹤微知转身去打电话。
婉晴看着他笔直的身姿上,制服沾染着泥土,加上一脸的疲惫,不知道是从哪个角落地蹲点回来的,心中很不是滋味,“鹤微知,我给你做点吃的吧。”
鹤微知回头摆手,“不用了,我一会儿还得走,我帮你把这事情处理好先。”
婉晴看得出来他很焦急,但是只字不提是什么事情。
这难免不让她担忧,心中的猜测不断扩大。
她进了浴室看着一滩烂泥般的何莉莉,也忍不住眼角泛红,瞧着她自己咬伤的手臂,只能默默地帮她处理伤口。
“莉莉,你现在只能去康复中心去配合治疗了,不然你的身体会彻底坏掉的,我知道你很难受很痛苦,这一次我会陪着你的,你不要放弃自己好不好?”
何莉莉看着她的脸冷笑:“我怎么会难受痛苦?其实我这样反而很快乐,至少能让我忘掉烦恼,忘掉真正的痛苦,你知道吗?”
“我爸爸在我很小时车祸去世,我跟着妈妈去继父家里,那个老男人一开始对我很好,总是给我钱,给我买糖买裙子,还花钱让我学钢琴和跳舞,我妈妈都感动死了,要我听话好好读书,将来长大了报答继父,我心里当然挂念着他的好,可是没过几年,他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他趁我妈妈不在家的时候偷看我洗澡,抱着我亲我,让我给他做那种事,我心里害怕极了,可是又挣脱不得,等我妈妈回来我告诉了她,我妈妈听了很生气,找我继父算账,结果我妈妈被继父打得遍体鳞伤,我吓得连夜逃跑。”
何莉莉说到此顿了顿,看着婉晴的眸子,她那双饱经沧桑的眼中有无尽的哀伤。
“我逃跑出来后在一家酒吧打工,遇到了我的男朋友戴军武,他人很好,很温柔,他觉得我太小了,要上学才行,所以他资助我上完高中,而我也很争气地考上了A大,那些年里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我的所有一切都是他帮我解决,帮我包装,包括之后要走的路,可是这一切都毁了,毁在了你男人梁霁风的手中,你知道吗?”
“莉莉……你别再想这些事了……”
婉晴体会不了何莉莉的感受,但是她能看出来她的痛苦和绝望。
“我怎么能不想?武哥对我那么好,我是打定主意要跟着他的,即便他身边会有别的更年轻更漂亮的女人,我都可以不计较的,可是我想不到的是,武哥竟然被梁霁风所利用,他是无辜的,我要找梁霁风,我要找他,这件事都是他的错,是他一手安排的,要不你去问清楚他到底把武哥怎么了,他把武哥藏到哪里去了。”
婉晴没办法回答,这件事她充其量也是一个蒙在鼓里的被动者,她只知道戴军武跟曲珊珊有一腿,但是这中间的发展走向她丝毫不知。
“四年前,我之所以出现在游艇上,也是因为想要利用秦佑仁跟梁霁风的关系探听一些消息,我被迫协助米雪帮她的人带走你,可是梁霁风没有对我下死手,甚至后来我还能有机会帮你,你不觉得可笑吗?这中间难道不是因为梁霁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吗?”
婉晴脑子里一片混乱,她一直知道梁霁风那个人身上有太多的事情,她不能否认这一点。
“莉莉,我们先去把身体调养好再去做别的事行吗?不管你的武哥在哪里他心里一定有你,如果看到你这样他也不会放心的,听话,你好好康复,我会陪着你。”
“我不去,我死也不去。”何莉莉又开始失控地抓自己。
看着身上鲜血淋漓的何莉莉,婉晴哀求:“你这个样子受苦的是你自己,何必呢?”
“梁婉晴,你不去问就让我去见他,我要跟他问清楚,为什么要这样,要不然我去康复中心也没有用的,我心里的结放不下。”
婉晴思索着何莉莉的话,最终还是跟鹤微知商量了一番。
鹤微知知道她想帮何莉莉,尊重她的意思。
他安排好一些事情后又要返回工作岗位,便匆匆离去了。
婉晴在走廊里踱步,拿着手机反反复复地解锁和锁屏。
从梁霁风那里离开后的这些天里,她过得一点都不好,丝毫不比受尽折磨的何莉莉好过丁点。
可是事情终究还是要解决的。
她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整理好情绪。
鼓足勇气拨打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