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这个词一闪而过,令鹤微知怔忡。
信口拈来的而已,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以后。
毕竟他现在还只是个被父母随意掌控的人,等下鹤段林就要送他去省城进行集训,之后的时间想回来一趟都难,更别提见她一面,他能给她什么以后?
纵然他初生牛犊不怕虎,有着一身使不完的劲,那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他能像父母那般,随手提供豪宅豪车,保姆菲佣细心照顾她的起居?还是能随意傍着保镖,24小时保护她的安危?
婉晴家里的变故已经是压垮她的秤砣,在表叔这里至少能遮挡风雨,而自己离开了父母什么都不是。
他能给她以后吗?明显是不能。
可是他不甘心啊,凭什么要这样?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冲动令他逐渐失去理智。
越想就越觉得这事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他还想不到,不过他就一个念想:想带走梁婉晴。
鹤微知若有所思地说:“梁婉晴,其实你还是太单纯了,我表叔这人吧,也许根本没有你所想的那么善良的,虽然我不知道他让你跟着他姓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这人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你说他跟你父母是朋友,那你应该以前就认识他的啊,既然是认识的,他更应该护你周全,而不是让手下的人说那样的话?”
“什么话?”
婉晴不明所以地看着少年略带愤慨的俊脸,关于梁霁风外面的传言她都是来自于别人口中,更不知道他手下人会对自己有评价。
鹤微知对视上婉晴清澈的黑眸,却又有些难以说出口来。
他明明亲耳听见了自己爸爸说的话。
鹤段林说梁霁风包养了一个学生妹,还说那学生妹估计是妲己转世,一身狐媚劲让梁霁风神魂颠倒,乐不思蜀得连生意都撂到一边无心搭理。
当时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是说的婉晴,因为他知道梁霁风身边女人多,包养学生妹对他来说并不奇怪。
现在回想起爸爸跟他的下属说的那些鄙夷话语,分明是对婉晴的侮辱,他心中顿感刺痛一片。
“他们说你是梁霁风包养的女人,背地里都叫你四嫂,毕竟我表叔那个人的作风你又不是不知道,所以他们都觉得你就是他包养的那个情妇,而我不瞒你说,刚才进来这里之前都以为你是表叔的金屋藏娇……”
“……什么?这,不,这不可能的……”
婉晴反应半秒,瞬间满脸通红,不敢置信地看着鹤微知,这种话怎么能说出来的?
可是她的反对声音又是那么苍白无力。
无风不起浪,自己在这里被梁霁风藏着,的确就像是他们口中被包养的身份啊。
可她真的不是他的情妇……
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名词,竟然被贴在了自己身上。
鹤微知看着婉晴急赤白脸的模样,心中也是挺憋屈的,明明她是自己喜欢的人,而且她对自己也有情义在,凭什么要被人造谣。
当然,这个罪魁祸首肯定是梁霁风,他本人到底是什么心态呢?
“婉晴,其实,你可以搬出去的,我们家也有空余的房子,我爸妈只有我一个孩子,我跟他们商量一下,他们应该会同意你住下的,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也能够保护你不被人欺负,像上次那种事如果我在你身边肯定是不会发生的。”
少年的话语有些偏激,语气高昂,心情更是激动,因为他急于表白,他想成为她的骑士,想让她看见自己的优点和决心。
尤其在刚才尝过她的美好之后,他觉得自己对她的爱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他怎么能忘得掉?怎么能容忍她在这里被人非议?
婉晴被他的话震慑到了,他这样的赤城之心毋庸置疑是令人感动的。
她的手指攥紧浴巾指尖微微泛白,但很快她又松开,酸涩的眼眶兜住欲掉的泪,看着鹤微知的眼睛:“谢谢你,鹤微知,我知道你的心意。”
鹤微知见她这幅云淡风轻的模样,有些着急了。
同时伸手撩起自己身上的T恤袖子,露出偾张的肌肉展示在她眼前。
“婉晴,我说的是真的,你看看我练出来的肌肉,真的动手也能打倒几个歹人的,”
婉晴见他这般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低头掩嘴笑了。
鹤微知见状有些生气,伸手捉住她的肩膀拉近自己的胸膛,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梁婉晴,你说话啊,我跟你说的都是真的。”
婉晴有些抗拒地往后退缩,她不是不信,而是因为知道他马上要去参加物理竞赛,这么些天他被困在家里,已经说明他家里的态度。
再说,自己就算答应跟他一起住,梁霁风也未必肯答应。
隔在他们之间的问题一直都在那里,并不会因为今天这个吻就能突破,能解决问题。
“微知,我信你,但你我现在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目前这些问题并不能影响我们朝自己的目标努力不是吗?”
婉晴的话说的直白也含蓄,鹤微知当然能懂她。
可他就是有种无法被人信任的感觉,心中挺憋屈。
两个少年就这样站在太阳伞下聊着天。
而在二楼的书房里。
站在打开一扇玻璃窗前面的男人,眉心深拧,面色铁青,牙关紧阖,嘴里叼着正燃的雪茄,阴鸷黑眸隐在袅袅青丝后愈发深邃幽暗,渗着汩汩寒意,在三伏天即将来临的季节令人浑身发怵。
他攥着手机的手指微微颤抖,指关节泛着白,手背青筋暴起明显。
刚刚手机上的那一幕差点令他暴跳如雷,一句叼你老母惊得众人噤声片刻,他几乎当着那帮大老爷们砸了手机。
此刻他的目光追随着没有监控的阳台遮阳伞下,一双少男少女的身子时近时远,左右晃动,揪起他的心弦。
他们在做什么,无法得知,但他脑子里全是危险和暴戾的信号。
“老四,你说说看,这事儿是不是这个理?”
鹤段林与罗震因为一个交货日期的问题起了争执。
鹤段林这人比较激进,考虑问题只顾着快准狠,不要给别人留机会。
而罗震想得比较详细长远,毕竟跟随梁霁风多年,深知这位爷虽雷厉风行,但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
梁四爷平常最要好的那位宋家三哥许久不露面,这明显是在避嫌。
关注时事新闻的都知,近期人人需谨言慎行,动态不定,下面自然不敢随意动作,试问有谁愿意在这种节骨眼上生事?
赚快钱当然爽快,但搬石头砸自己脚的影响可就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了的后果。
所以一个激进一个保守,起争执是在所难免。
梁霁风听闻鹤段林的话,面色恢复如常地夹着雪茄转身,抬眸看着一屋子的大老爷们,坐的坐,站的站,为一个问题争得面红耳赤。
烟雾缭绕间全是骂娘草爹声,整个房间都被这些粗俗货色填满。
心中怒意更甚,眼风扫射而过鹤段林那张坚毅硬挺之脸,看他带着几分期待的意之色。
后槽牙根痒得几近咬碎,真想挥拳给他两个大逼斗,连自家那个小畜生都管不住,还来这里掺和个叼?
“这事儿搁着先,周一会议后再定,差不多就先散了吧,楼下有酒水点心自便。”
梁霁风压下胸腔燃起的熊熊怒意,吸一口雪茄,吐出长串白雾,狠戾目光透过烟片几乎能射穿人心。
脚步急促走到座机旁边停下,一副赶人离开的姿态十分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