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晴拆开编织篮。
看着里面已经冻成了冰疙瘩的杨梅,随手捡了一颗送进口中。
冰渣咔嚓作响,在齿间融化成水,渗透出杨梅的酸甜汁液。
生了孩子之后,她已经很久不吃这样的东西,这种刺激的感觉令她半个口腔内都麻木不已。
梁霁风刚才吻她的时候似乎也尝到了她口中的酸甜味道,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
那一刻,如潮水般的往事记忆片段,同时在两个人脑海中翻腾。
他们之间的纠缠,缠绵悱恻,恨意滔天,酸甜苦辣,各种滋味统统都化作当下的感受。
婉晴甚至在这一刻已经心软到泛滥,不由自主地抱住他的头,配合着他的动作。
她心中又拉扯不止,不知道自己作何打算,也许是跟他一样是喝醉了吧,就这样沉醉过去算了。
他感觉到她的松软,更殷切地拥吻她,并让她感受自己的存在。
婉晴不记得是如何被他从沙发里抱去床上,再从床上到了淋浴间。
浑浑噩噩中,她觉得自己的肢体要四分五裂。
他那样高大如树,她在他怀中被衬得更加娇小,使不完的力气在她身上。
一点也看不出来是昨晚那个躺在床上任人鱼肉的男人。
婉晴心里好恨,那种恨意也化成戾气,在他身上留下各种印记……
几个小时后。
婉晴全身酸痛,瘫软在地毯上。
梁霁风随手捡起那件皱巴巴黏腻不堪的白衬衣,罩在她身上,又随手拾起自己的衣服,缓缓地套上。
婉晴手撑着地毯起身,绵软的双腿都在打着颤,背对着他将手臂套进衣袖内,捡起自己的包包准备离开。
“梁婉晴,对不起!”
男人在她身后低声说了一句。
婉晴顿时怔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过了片刻回头看他。
梁霁风靠着刚才抱着她温存过的落地窗,正蹙眉穿着裤子,身上的汗珠滴答了几滴在深褐色木地板上,晕染开一片水渍。
男人那高强度运动过后偾张的肌理上布满长短不一的指甲痕,那是她刚才留下的杰作,她记得他背上有更多,肩头还有牙齿印……
看着他那张餍足后带着慵懒神态的无耻嘴脸,婉晴心中顿时被恶心填满。
随手操起自己的包包朝他砸了过去,“梁霁风,你这个混蛋,去死吧!”
梁霁风丝毫没躲,任由包包砸在自己脸上,看着女人落荒而逃……
*
梁嘉煜昨晚没睡够,中午饭都是在强撑中吃进去的。
菲姨抱着他哄睡。
小家伙睡之前还在担忧爹地和妈咪吵架的事,嘴里念念叨叨着要让菲姨送他上去看看情况。
菲姨自然懂得楼上卧室里面发生了什么,怎么可能会送他去,只能耐心哄着他入睡。
小家伙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六点多。
他嗖地从床上下地,噔噔噔地从一楼次卧跑出来。
站在落地窗前看,外面的雨停了,天也已经黑透。
小闪电奔过来,热情地在他脚边打转,舔他的小脚丫,湿漉漉热乎乎的舌头让他痒痒的,他弯腰摸了摸小闪电,小闪电又伸舌舔他的小脸。
梁嘉煜咯咯地笑着,揉揉眼睛,想起了昨晚跟妈咪也是这样。
对了,妈咪呢?
小家伙松开小狗,转身往楼上跑。
跑回自己房间,去露台看妈咪晾晒的衣服已经不在了。
“妈咪……”
梁嘉煜心慌慌,到处寻找妈咪的身影。
隔壁爹地的房间门锁着,他踮起脚尖,费劲地旋开门锁.
“爹地……”
他试探地伸进脑袋,轻轻唤了一声,走进了房间。
房间内没有开灯,窗帘半敞着,有外面的灯光照进来,影影绰绰的。
小家伙环顾一周,站在床尾,看见了床上的爹地。
男人靠坐在床头,身上浴袍敞开,露出一片胸肌,左腿曲起,左手搭在膝盖上,右手指间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把玩。
梁嘉煜看看爹地凌乱的床褥,感觉房间里温度很高,还有一股浑浊的味道,仔细闻好像还有妈咪身上的香味,不由开口问:
“爹地,你还有没有发烧啊?妈咪呢?妈咪来看你之后去了哪里啊?”
梁霁风看一眼懵懂无知的儿子,伸手指了指一旁倒下的酒瓶和矮几,“去把东西扶起来。”
“哦。”小家伙乖乖地捡起地上的东西归位,又拾起地毯上的手机跟打火机,一并送到爹地身边的床头柜上。
走近后才发现爹地身上汗津津的,像是淋过水一样。
他不由担忧:“爹地,你是不是很累啊,你要不要躺下休息?”
男人的视线落在沙发里那条被他撕烂的丝袜,以及女人的包包,在上面停留了几秒,旋即又收回视线,看着呆瓜儿子,手指继续把玩着香烟,“你怎么知道爹地很累?”
梁嘉煜抽出纸巾伸过去要帮男人擦汗,“爹地,你看你都汗湿了衣服,这样很容易又发烧的。”
梁霁风看着儿子,任由他在自己胸口上擦汗,伸手在小家伙脑袋上揉了一把,“是啊,爹地有点累了。”
小家伙看见爹地胸口上有大小不一的红痕和伤疤,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但他感觉一定很疼,“爹地,你这里受过伤吗?”
梁霁风低头,捉住小家伙的手,将浴袍衣襟拉紧,朝他笑笑:“一点点而已。”
小家伙不敢继续问,双手撑着床垫,身子靠在床沿边,眼睛四处张望,看见妈咪的包包。
问道:“爹地,妈咪去哪里了?”
男人将烟咬在齿间,深吸一口气,淡淡道:“走了。”
“走去哪里了?她的包包还在这里呢。”小家伙抬起头看着男人的脸。
男人不敢直视儿子的眼睛,抬眸看向窗外,“她有事回去了,包包下次给她吧。”
“可是妈咪明明说过要跟我一起做蛋糕的呢,还有小熊饼干……”
小家伙低下头去小声嘟囔,心里觉得酸酸的,为什么妈咪就不能留下来呢?
*
婉晴离开的时候将蛋糕和饼干独立包装好放在冰箱冷藏区。
顺便把冰冻区的那一篮杨梅带走了。
菲姨看着她急色匆匆,忍不住喊她。
婉晴丝毫不理会,一句话都没说直接从别墅跑了出来。
她心里满是怒气,是对自己的没出息恼怒不已。
怎么就这样心软,因为他给的一点甜头就卸下了所有防御。
于是她决定将那一篮杨梅丢掉,亲手丢进垃圾桶里面。
好像这样做就能切割掉她跟梁霁风之间这段荒唐的纠缠一样。
可是,当她提在手中,却不知不觉地带上了出租车,从出租车里下来,又硬生生地带回了公寓。
她脑中盘旋的是结束之后,男人对她说的那句对不起。
这句话比起以往的所有侮辱更加讽刺不已。
她怎么会不懂他的意思,那是在告诉她,他是因为喝了酒冲动所为,睡了她最后一次,了结了他的心意,她就可以滚到鹤微知身边去了,他们之间就这样结束。
这个男人怎么可以如此恶劣?他把她当成了什么物品,可以这样任意掠夺又能随意抛弃,简直太混蛋了。
回到公寓的婉晴一直盯着那篮子杨梅发呆。
到了后半夜,她便开始发疯地吃起了杨梅。
一边吃一边流泪,这是自己的苦果,她和着泪一并吃了下去。
一直吃到牙齿酸痛到麻木,她才停下来。
之后又开始反胃,不停地呕吐酸水,蹲在洗手间抱着马桶吐个没完,几乎将吃进去的东西吐得一干二净。
吐完后开始牙痛,痛到躺在床上睡不着,整个牙床都肿了起来,拖到第二天中午才去了医院。
在医院吊了水回去,看到随意丢在门口的行李箱。
这才记起来汪静瑜出差港城回来了。
经过静瑜房间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刚要转身离开。
房间门开了。
汪静瑜双眼红肿,看见她就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柯柯……”
婉晴赶紧抱住她,安慰地拍她后背:“静瑜,你怎么了?”
汪静瑜抱着她越哭越大声,婉晴只能任她发泄。
直到汪静瑜哭够了,才笑着告诉她:“我要跟卢克离婚。”
婉晴满脸惊讶:“为什么?你们那么相爱,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