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的气氛一度尴尬到了冰点。
婉晴已然忘了自己是如何跑走的。
好在晚饭前的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并没有太影响氛围。
许是因为梁奶奶的缘故，晚饭间的梁霁风跟宋霆琛兄弟二人之间倒也其乐融融，看不出有什么嫌隙。
饭后，宋霆琛提出要跟梁霁风去射击场试试手。
射击场是梁霁风买下来的一片丛林靶场。
里面还养了马和一些小动物，有专人看守。
他们每年会不定时上山练手，兴致来了的时候顺便骑马狩猎来几发。
婉晴根本不知道他们说的试试手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兴致参与他们的事情。
她默默地提着书包准备上楼写作业。
却在楼梯口被刚从洗手间出来的梁霁风从身后拎起衣领，轻易将她身子往后带走。
男人的手刚刚冲过冷水，微凉的触感激得她身子僵持在原地不敢动弹。
带着薄茧指腹轻轻摩挲她的皮肤，声音低沉如电流涌过头顶，“小东西，走，哥哥带你上山去玩玩。”
婉晴不明所以，可又无法反抗，只能跟着他们一起。
但是对小东西这个称呼心中明显有些不悦。
宋霆琛想蹭梁霁风的车。
不过梁霁风丝毫不给他面子，说车子不够空间，只顾拉着婉晴上车。
宋霆琛只好让老杨开自己的车走。
婉晴坐在梁霁风的副驾驶内，侧头看着天边的橘橙色的云霞慢慢散开，心思也随着飘散。
她想起学校里的那些事，想起那个叫黎黎的女生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还有失踪的鹤微知，心中顿时酸涩不已。
“梁婉晴，你在想什么呢？”
梁霁风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
“没，没有。”
婉晴闻言慌忙低下头去，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低落。
“梁婉晴，你有事情最好不要瞒着我，等我知道的时候那就不一样了。”
梁霁风看着后视镜内的女孩，想起她跟鹤微知之间的事，虽然过去了可还是心存芥蒂，鹤微知解决了，又跑来一个宋霆琛，这个小东西，怎么就这么招人呢？
婉晴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连连摇头，“哥哥，真的没事。”
车子到达目的地时已经天黑，夜幕四合中，射击场内灯光骤亮，瞬间宛如白昼。
守林人老于提前接到梁霁风的电话，自是有准备的，听见车声早已前来开门。
老于是个退伍军人，因年轻气盛那会在单位犯了点事，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被梁霁风请来护林，偶尔会帮忙做点收尾之事。
路灯下，老于一身军绿迷彩，身材高大魁梧，常年风吹雨淋使他皮肤黝黑，原本四十的年龄看起来大了一轮不止。
老于眼睛炯炯有神，瞧一眼副驾驶内的小姑娘，随即露出洁白大牙，转到驾驶室边来笑着打招呼。
“四爷，今儿怎么有空来这里？”
说话间又忍不住瞟一眼旁边的女孩，细皮嫩肉的妹妹仔，一看就没有经人事，心道这爷怎么带个学生妹上来，这是山珍海味吃腻了改口味了？
梁霁风察觉出老于的眼神，挥了挥手示意他让开，开门下了车，随手摸出烟盒，递给老于一根，“太久不摸枪，手生了，过来练练。”
老于嘿嘿笑了一声，恭敬地双手接过烟，顺势给梁霁风送火。
二人站在车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近况吞云吐雾起来。
婉晴见半天没有动静，自己解开安全扣开门下车。
女孩单薄的身子站在山风习习的夜色中更显纤瘦。
衬衣裙子被吹的鼓鼓的，垂肩发丝随风飘逸，手上脚上裸露的皮肤很快就被蚊子当成美食，黑压压的蚊子群拥而至，吓得她惊呼着躲避。
梁霁风闻声看一眼婉晴，小东西那身校服还没换，白得发光的细胳膊和细腿，在这样的地方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蹙眉将烟叼在嘴里，迅速走向车尾，打开后盖，找出急救药箱，取出一瓶驱蚊药水递给她，“喷点这个，忘了告诉你来这种地方不要穿裙子。”
婉晴本就是敏感肌，蚊虫叮咬立马红肿起包，此刻正跟蚊子作战，委屈难受死了，心里暗自咒骂着梁霁风坏男人带她来这种地方受罪。
闻声抬眸望他，粉白小脸上带着一抹委屈可怜的表情，黑眸里面盛满清水，水汪汪的直勾人心魄。
梁霁风居高临下看着女孩黒漉的眼睛，心脏一窒，像是被尖刀戳了一下，微微的酸胀带着灼热，有股想将人拉进怀中狠狠欺负一顿的冲动。
蹙眉敛眸盯着她的唇看了两秒，喉结滚了滚，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怪我咯，下次不会了。”
婉晴咬了咬唇，接过来药水，对着自己的腿和手臂一阵喷射，低头咬着后槽牙，心里暗暗发誓，下次她才不来了呢，他爱带谁来带谁来，最好是带他的那个黎黎。
十分钟后，宋霆琛的车子也到达。
几人前往射击场。
梁霁风跟老于走在前头。
婉晴跟在他身后，夜风吹起，他身上馥郁的冷杉香气带着烟草味偶尔钻进鼻息间。
宋霆琛换了件黑T恤落在最后。
远远地围墙边有什么动静传来，窸窸窣窣一阵，接着便是动物的低沉叫声。
婉晴吓得站定，身子瑟缩成团，小手贴着裙边，不由自主攥紧了拳。
身后的宋霆琛及时赶上来，自然地伸手护住婉晴的肩膀，将她的身子揽近了些，“晴晴，别怕，那是马。”
婉晴抬头看见夜色中穿着一身运动装的宋霆琛，仿佛又年轻了好多，俨然不是那个严肃的老干部形象，他身上依旧带着淡淡的墨香，加上他温柔的声音与和煦的笑，令婉晴感觉心安。
“马？这里面还养了马？”
婉晴一脸好奇地问他，完全没有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什么问题。
宋霆琛垂睫撞进小姑娘黑漉漉的眼睛里，完全一脸天真的表情，忍不住逗她：“这里是个动物园，是你霁风哥哥专门养小动物的地方。”
小动物？
婉晴脑海中又想起那次梁霁风带她吃夜宵去的的那家野味店。
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害怕的情绪，“可是，可是，为什么会要把小动物关起来养啊？它们也需要自由的啊。”
“因为它们没有自己生存的能力。”
梁霁风的声音响在身旁，吓了婉晴一跳，她的身子还在宋霆琛的的怀中。
身高相仿的梁霁风与宋霆琛视线相撞。
宋霆琛瞬间感觉到一汩寒意直达心底，如同夜间航行的船只，在看似平静安宁的海面上撞上了冰山暗礁。
电光火石之间的火力无声地迸发着，似乎随时能燃烧起来。
宋霆琛看着面色阴沉的梁霁风微微勾唇，浅色双眸里带着一丝考究的玩味，随即朝他耸了耸肩，像是挑衅。
眼前这个梁老四才是他小时候见过的熟悉面孔，是被人抢走心爱之物后对人发出危险警告的小阎王。
梁霁风眉心深拧，眯了眯眼，沉黑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是对宋霆琛发出的无声警告。
而后直接上手捉住婉晴的左肩，将人轻松从宋霆琛怀中拉了过来。
动作间的力道带着风，裹挟着体内的洪荒怒火。
婉晴被梁霁风用力拽过去，撞进他紧实坚硬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