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霁风侧过脸，瞥向身旁座椅里正襟危坐的女孩。
看着她放在大腿上的塑料袋，脑中骤然想起上次山洞里头她随身带着的那个帆布包包来。
趁她睡着的时候他特意翻过的，里面都是些女孩子的小玩意，没什么出奇的东西，不过有一只黑色长盒子引起他的好奇。
他打开看才知道里面是一支纯白镀金的万宝龙钢笔，一看就不便宜，上面刻着一个“柯”字，还有一张小卡片，工整的楷书写着：【柯：早就想送你的生日礼物，愿你妙笔生花，书写锦绣前程，实现你的文学梦。想你的：微知】
看着那么肉麻的东西，梁霁风当时就忍不住想连盒带笔丢进山崖里。
鹤微知那毛头小子竟然敢觊觎自己家的小兔，令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阻塞。
后来他对鹤微知讲的那些话多少带着自己的私心。
他甚至是在妒忌鹤微知跟小兔同龄，还如此懂她，而她自然也很宝贵那件礼物。
作怪情愫使然，以至于他悄然没收了那只盒子，至今都没有归还。
婉晴以为梁霁风真的是要问自己学习方面的问题，她迫使自己集中精力在心里对自己这次月考成绩做了一番检讨总结。
关于物理试卷只拿到七十分她挺内疚的，丢分的题目她早就用错题集抄写下来重新做了好几遍，有信心保证下次遇见同类型的题不会再丢分。
结果没想到梁霁风竟然是问她饿不饿。
说来也怪，本来不觉得饿的，被他一问还真是有点。
婉晴终是屏息抿了抿唇，她哪里好意思开口说饿了。
实际逛了一天，体力近乎消耗殆尽，肚子里没什么存货是真。
在KFC里面，她们几个小姐妹拼单点的东西，实在没什么可以填肚子的。
她吃东西向来又慢，手速也跟不上，最后就喝了一杯橙汁，吃了几根薯条而已。
密闭车厢内一片静寂，冷气将身上的温度降了下来，汗湿的衣料贴着皮肤开始有些微凉，可她的快速心跳依然不减。
鼻息间充斥着男人身上的烟酒味道，以及他独有的馥郁气息，甚至还有些别的什么香水味道，令她的脑子又开始发散思维。
梁霁风似乎瞧出她的窘迫，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径直对马耀东吩咐：“阿东，前面转转，别跑远，找家餐厅。”
马耀东应声踩下油门，车子缓缓驶离校门。
这个时间的茶餐厅是不开门的，学校附近的平价餐厅多，也有一些清凉滋补靓汤，方便收工晚的人。
婉晴为了节省时间，随便指了一家店面，主动开口道：“哥哥，就，就这里吧，其实，我也不是很饿。”
话音刚落，不争气的肚子就开始咕咕作响。
婉晴顿时羞得面红耳赤，垂下脑袋，小手交织，压住塑料袋发出窸窣声响，企图盖住方才的声音。
梁霁风瞧着女孩羞红的脸，还有无措的小动作，不由勾了勾唇，无声地笑着，对马耀东说停车。
车一停稳，梁霁风率先迈开长腿。
婉晴放下手中袋子下车，跟在梁霁风身后进了店里。
三三两两的客人，都是些上了年纪的男人为主。
老板娘瞧见气宇轩昂的年轻男人热情招呼：“老板，吃狗肉还是羊肉煲？还有菟丝子狗肉汤，海胆牛鞭，样样俱全。”
梁霁风抬头看一眼招牌，黑板上几排粉笔手写潦草字样：“飞禽走兽，老火靓汤，以形补形，雄风威震，男人的天堂。”
什么玩意儿？不由心中哂笑，他需要吗？
回头看向身形单薄的女孩，这个小东西确实要好好补一补才行。
随即敛眉出声问道：“梁婉晴，你要吃什么？”
婉晴很少出来吃东西的，尤其这种小街小巷里，自是没有点餐的经验，也不懂这店里的门路，黑白分明的眸子闪过一丝窘迫，望向老板娘，嗫嚅开口：“老板娘，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粥？”
老板娘是个人精，见男人让小姑娘拿主意，立马讨巧地对婉晴笑说：“有的有的，十补海鲜粥，现宰的猪腰、乳鸽、羊肾、狗尾、牛鞭、蛇肉、蟹膏……”
现宰？还这么多动物名称。
婉晴听得一阵头皮发麻，一双大眼睛充满好奇地瞥向不远处的铁笼。
那里面关着的小动物唧唧吱吱，有些在撞击笼子，各种声响交织。
什么蛇啊，老鼠啊，鳄鱼，兔子啊，她只在荒野求生里面看见贝爷吃过，要让她吃这种东西还不如直接要了她的命。
婉晴越想越后怕，手指攥紧冒汗的手心，感觉像是进了一家黑店。
“行了，行了，就来一罐普通海鲜砂锅粥就好。”
梁霁风不耐烦地对着王婆卖瓜的老板娘呵斥。
老板娘得到指令，收起笑脸，转身进了厨房。
梁霁风坐下后开始倒水冲洗碗筷。
回头见婉晴依旧站在原地，一瞬不瞬盯着店里关着野味的铁笼。
满脑子好奇的小东西，一看就没见过世面。
不由出声招呼：“梁婉晴，你准备站在那里吃吗？”
婉晴这才回过神，转身过来，走到梁霁风身旁怔怔地坐下。
梁霁风拿起洗干净的茶杯，倒了一杯凉茶推到她面前，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呆滞的表情，唇角微扬，“怎么？看见那些吃不下了？”
婉晴有些尴尬地朝他点头道谢，并嗫嗫嚅嚅道：“小兔子那么可爱，为什么要杀了它们吃？”
梁霁风简直要被婉晴的问题气笑，“既然你这么善良那就什么都别吃好了，喝水能饱肚子吗？”
“……也不是不行……”婉晴端起茶杯，低头小声嘟囔一句，她确实已经没有了胃口。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梁霁风抬眼睨她，随手将洗好的碗筷递过来给她。
婉晴朝他浮起一个笑脸，“没，没什么。”
砂锅粥上来后梁霁风主动给婉晴盛了一碗，“赶紧吃，里面没有兔子肉。”
婉晴又被他逗得面色泛红，低头开始搅拌着虾仁蟹肉粥，细嚼慢咽起来。
可是脑子里总会有些联想不好，那些小动物多可怜啊，关在笼子里待人宰割，想想都有些发毛。
梁霁风双腿交叠坐在一旁，就着炽白灯光，拧着眉心看着她吃。
巴掌小脸，白如凝脂的皮肤，灯光下近乎透明的耳尖微微泛着红，热出来的汗水顺着颊畔往下，淌入脖颈和锁骨，再然后是胸前一点微微起伏的蜿蜒曲线……
梁霁风不由口干舌燥起来，收回视线，端起茶杯将杯中凉茶一饮而尽。
真是奇了怪了。
同样的白衬衣，刚才车里那个女孩穿着就是俗不可耐。
这小丫头片子虽没有几两肉，却总有股勾引人的魔力。
令他不自觉想要一窥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