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一早,迪诺斯让克乌索率领一万人打前锋,然后带着八万人的军队浩浩荡荡拔营起程。克拉苏则让士兵布好阵形,等着角斗士入瓮。
战斗开始得很迅速,克乌索带着一万角斗士与克拉苏的军队杀得难解难分,整场战争进行的时间远比克拉苏预计的要长。克拉苏脸色十分难看,他已经意识到斯巴达克斯是在有意拖延,但他为什么要拖延呢?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克拉苏立刻派他的一名副将带上2000骑兵赶往峡谷后面的出口,但为时已晚,那2000名骑兵才出发不久,就被阿托里带领的6000骑兵杀了干净。
克拉苏看到自己的主力被克乌索牢牢牵制,又看到后方有如天降的角斗士骑兵,顿感大势已去。很快,罗马士兵开始溃逃,一路丢盔解甲,迪诺斯早就嘱咐过阿托里,让他不要把路堵死,放克拉苏逃走,因此罗马军队逃得也算顺利,但戏不能太作,因此仍有七千人遭到屠杀,这让逃出去的士兵更加惊恐,仿佛自己是从地狱门口捡回了一条命。
庞培到了克里台尔纳不见克拉苏的军队,心知定是出了问题,便派人前去打探。那一队人马一直走到了阿平宁山,远远就闻到了一股浓厚的血腥味,走近了看,狭长的峡谷里尸骨成堆,就连这些久经沙场的战士也不由一阵战栗。在回来的路上,这队人马遇到了狼狈溃逃的克拉苏,便将其一起带回了克里台尔纳。
庞培双目冰冷地看着克拉苏,因为这场愚蠢的战争,他不得不离开奥特利古尔,为斯巴达克斯放开前往马其顿的通道。
“你以为我的命令,只是随口一说吗?”庞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连愤怒都没有,但这反而让克拉苏更加害怕。
“如果不是看在你们家族多年以来一直为罗马献款捐物,我定会命人砍下你的头颅挂在罗马城墙上。”冰冷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如同死神的召唤,让人不寒而栗。
接着,庞培看向一旁的传令官:“传令即刻出发,回罗马!”
庞培的决定十分正确,这里靠近罗马城,迪诺斯刻意放走的那些罗马士兵,仓惶之下居然直接逃到罗马城下。他们大肆渲染了阿平宁山之战的残酷和角斗士如同地狱之军的进攻与屠杀,所有人都惊讶角斗士居然敢直指罗马城,顿时大为恐慌,长老们立刻派人给庞培送信,让他速回罗马。
此时的庞培,被视为罗马能抓住的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他与埃诺玛依的那场对战,是罗马迄今为止唯一一场战胜角斗士的战争,全歼了对方两个军团。庞培进城时,罗马的居民给予比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强烈的欢呼,连元老院的长老,都亲自出来迎接。
庞培站在他当初宣誓就职的广场上,一双碧绿的眸子无比威严地扫视着下面那些充满期待与不安的人们。他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眼里没有一点温度,不用任何表示,整个广场就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庞培淡淡看了一眼站在旁边克拉苏,似乎在问,你是否对这种结果感到满意?克拉苏随即低下头去,羞愧难当。
良久,庞培开口说话,声音沉稳有力:“阿平宁山之战是一次愚蠢的错误,因为我们自不量力,因为我们无视军令。我们是罗马的军队,军令如山是我们以引为傲的资本,不轻视敌人是我们得以取得胜利的关键,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认为。我相信并尊敬着每一个罗马战士,因为是你们组建了这支足以称霸世界的铁军!但是我可悲的发现,长久的胜利正在让我们丧失最高贵的品格,我们开始利益熏心,开始自以为是,开始觉得自己无人能敌!就连身为战士最基本的英勇都丧失了!不但败给了一群奴隶还逃回了最应该守卫的罗马!我知道这里有很多从阿平宁山逃回来的战士,我估且还把你们称为战士,尽管我觉得这已经是在侮辱伟大的罗马。你们这种可笑的惊慌从何而来?正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人混入了罗马军队,才会使得那些角斗士和奴隶组成的乌合之众在我们所管辖的全境横行无度,让战无不胜的罗马军队沦为笑柄!我们最大的敌人不是角斗士,而是我们自己!”
庞培的声音变得冷酷,站上广场上的逃兵们隐隐感到不安,“角斗士的叛乱,我一定会彻底镇压,但现在,我首先要宣布,为了不再让罗马蒙受耻辱,从现在开始,我将重新启用十一格杀令!”广场的民众一阵哗然,克拉苏在一旁边几乎有些站不稳。
“这条刑罚已经有近两百年没有使用过了,现在,我将用它来惩罚从战场上因为恐惧而逃走的逃兵,你们这种可耻的、懦弱的行为就应该接受这种最严厉、最残酷的处罚!”庞培站于高处,犹如一个冷酷残暴的君主,将那九千逃兵瞬间拉入地狱。
里特上来禀报说已经准备妥当,庞培看了他一眼,里特便领命退下。不一会,广场上普遍的民众就被驱散,那九千逃兵被如数带到广场上,十人一组列成方阵站好。
克拉苏万分惊恐地看着下面那些士兵,又看向庞培,那碧绿眸子里的暴戾已经清晰可见。克拉苏又看向旁边的长老们,希望他们能站出来说几句话,可就算是元老院的长老,现在也只在一旁哆哆嗦嗦以求自保。没有人敢出来求情,就算是军队中最受人尊敬的将领和拥有特权的贵族也都是低头不语。
里特带领一队人马向广场上的士兵走去,广场外有人开始哀嚎,请求庞培放过他们的儿子、丈夫,但庞培丝毫不为所动。
十一格杀令,每十人一组进行抽签,其中必有一人会抽到死签,抽到死签的人将被直接带到仪仗官面前,仪仗官先对其进行一顿鞭打,然后就会让人砍掉他的头。无论是你否立过战功,无论你身居何职,无论你家世如何。
抽签与死刑一轮轮接下去,每一声惨叫都让现场所有人后脊发凉,在夏日里被冷汗浸透衣衫。十一格杀令,给活人造成的恐惧,远远高于死者。
这种残杀足足持续了一个下午,九百个头颅被砍下,广场的地面被鲜血染得殷红。
一切结束后,庞培下令好好埋葬那九百个战士,并给他们的家庭送去慰问金,如同对待在战场上牺牲的战士一样。庞培带着悲痛表示,不希望再在罗马军队看到此类事情的发生,但愿大家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亲手杀死自己的战友,这对一个战士来说才是最残忍的惩罚。
“如果你们认为刚才这九百名战士死得不公道,可以来杀我,但只要我还是你们的统领一天,我就希望你们宁可死,也不要在那些卑贱的奴隶面前逃命!”
广场上开始出现骚动,“庞培万岁”的欢呼声再次响彻天际,场上那八千战士充满悲愤与羞愧,发誓一定誓死跟随庞培,在角斗士面前赢回自己的尊严。一场杀戮,让罗马军队脱胎换骨,他们渴望通过胜利来证明自己。
为了稳定民心,庞培在城里多留了几日,迪诺斯则趁此机会直取奥特利古尔而去。几乎没有费力,起义军就拿下了奥特利古尔,一路向北方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