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军队在西班牙一年征战,终于大捷而归,元老院为庞培和恺撒举办了盛大的凯旋仪式,请神仙似的将他们请进了罗马,高规格、大手笔的仪仗和庆典前所未有,就差把进城那条路给撬了重新翻修。让他们日盼夜盼的这一天总算到了,庞培回来了,他们终于再不用和角斗士一起来治理罗马了。
元老院的长老们在庆功宴上委婉地向庞培表达希望他能尽快出兵镇压角斗士的意图,庞培听了,不置可否,长老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宴会结束已是深夜,庞培只身一人回到府中,这点倒是有点出人意料,大家都以为他会选上一位美女作陪。一进大门,下人就上来禀报说他邀请的客人已经在大厅等着了。庞培听了直接走到大厅,候在那里的人见了他,立刻起身向他行礼,“伟大的庞培,能受到您的邀请真是太好了,我多么担心您会轻视此事。”
庞培看了来人一眼,示意他坐下,然后自己坐到主榻上,“鲁菲拉,我很清楚我们面对的是怎样的对手,现在请你详细说明一下你去和谈的经过和你在那里的所见所闻。”
鲁菲拉将角斗士营寨的工事,斯巴达克斯与他谈话时所表现出的气魄和远见卓识,以及艾芩最后的力挽狂澜全部说了一遍。在听到有关艾芩的内容时,庞培右手微微握紧,眼底浮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艾芩看上去怎么样?”庞培淡淡地问到。
鲁菲拉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庞培居然会问他这个问题,“艾芩小姐看上去很好,她真的是一位极富智慧的女性,据说自从和谈之后,她在起义军中就享有很高的声誉。”鲁菲拉如实说到,全罗马都知道庞培深爱着艾芩,但他却不曾想到,只要说到艾芩的名字,庞培的声音都会不自觉变得柔软。
“是吗。”庞培有些飘渺地应了声,带着几分自嘲,“我都知道了,你下去吧。”
鲁菲拉退了出去,庞培静静坐在座榻上,碧绿的眸子里透出阴狠与悲伤,艾芩,我一定会让你回到我身边,不惜一切代价!
庞培搬师回朝,罗马与角斗士之间的停战协议如同绷到极致的琴弦,一拨即断。庞培随时可能来犯,恺撒现在敌友难辩,角斗士的大营里气氛不免有些沉重,若同时与这两人为敌,日子怕是不好过。迪诺斯选择了静观其变,相信过不了几日,恺撒就会派人来找他。
果不其然,三天后,一名平民装扮的罗马人来到了角斗士的大营,说想要见斯巴达克斯。
迪诺斯在议事的营帐中接见了他。来人名叫罗克多,大概50岁左右,头发灰白,但身体并没有过分发福,看得出是军人出身,举手投足散发出一股威武之气。
“庞培已定于一个月以后出兵。”罗克多见了斯巴达克斯,并没有寒喧一些不必要的废话,而是直入主题。
“哦?谢谢了。”迪诺斯若无其事地应着,好像根本不关心这一点。
罗克多等着他接下去,结果却没了音讯,他顿觉自己失去了主动权,本想告诉斯巴达克斯庞培的发兵时间,然后让斯巴达克斯主动问他恺撒对此有什么看法,谁料斯巴达克斯竟毫不在意,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罗克多无奈,只得自己把话说了下去,“恺撒大人建议我们双方联手,由他委派一个贵族来做起义军的首领,这样一来,起义军就不再是卑贱的奴隶,而是获得罗马贵族支持的一场伟大的追求平等与自由的战役,整个罗马都会对你们刮目相待。”
迪诺斯淡淡看了他一眼,恺撒果然打的这个主意,给他充足的时间训练出一只强大的角斗士军队,然后再暗中派人接手,奴隶们看到有贵族支持,自然更加兴奋,他作为幕后推手又不会暴露,同时,还渔翁得利拥有了这么一支军队替他去对付庞培,可谓算得滴水不漏。
见斯巴达克斯半天不回答,罗克多认为他多半是不太愿意,便继续说道:“事到如今,我们唯有联手才能对付庞培,恺撒需要你们明里与庞培对抗,你们需要恺撒暗里帮你们搞定罗马的贵族,同时,只要有贵族插手,起义军必将得到更快速的发展,可谓一举多得。”
迪诺斯又做了半天的挣扎状,仿佛在做激烈的心理斗争,最后开口道:“我可以答应这个要求,但起义军现有的体制不能变。”
罗克多松了口气,道:“放心,起义军真正的首领,还是您斯巴达克斯。”末了,便主动告别退了出去。
罗克多一离开,迪诺斯主榻后面的屏风里就走出几个人,分别是埃诺玛依、克乌索、塔修斯、阿托里,以及艾芩。
“真的不会有问题吗?”艾芩问着,迪诺斯早就料到恺撒会走这一步,但这个将计就计,实在大胆了点,简直就是一次赌博。
“我们没必要与恺撒交恶,只管放心地答应他,剩下的事情,庞培会帮我们解决。”迪诺斯说着,湛蓝的眸子如同潭水般深沉。越平静越可怕,这是艾芩对迪诺斯的总结。他的淡然处之可以将对手逼疯。
塔修斯等人也没有提出异议,他们相信斯巴达克斯,就算他们面对的是庞培和恺撒。
罗克多回去没几天,被派人送来信件,说将由他来代为统领起义军,但一切都还在保密阶段,请斯巴达克斯不要张扬,他将于五天后再次来到起义军大营。迪诺斯看了信什么都没说,继续练他的兵。
五天很快过去,一切风平浪静,恺撒不急于派罗克多过来,迪诺斯也不急于问到底怎么回事,包括被认为会替起义军解决问题的庞培,也没任何动静。
第八天,迪诺斯接到罗克多已经出发的消息。
“庞培怎么还没反应?他不会不知道这件事吧?”阿托里问着,再这样下去起义军就真的要被恺撒接管了。
迪诺斯笑了笑,“时间还早,急什么?”
第十天一早,迪诺斯接到消息,罗克多已经进入了萨姆尼省,预计第二天到达起义军大营。这时很多人都有些坐不住了,罗克多明显是在连夜赶路,想让庞培措手不及,而迪诺斯却依然闲庭信步的在营地内转悠着。
“你倒是真不着急。”艾芩看着兴致颇佳的迪诺斯,觉得他真是淡定得可以。
迪诺斯看了她一眼,悠悠地说了一句,“不要小看了庞培。”
当天半夜,有人送来急报,罗克多在离起义军大营还有一天路程的地方被杀了,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罗克多被杀了吗?”
待来人退下,艾芩便出来问着,时值半夜,因此迪诺斯并没有吵醒她,但她还是听到了声响。
“吵到你了吗?”迪诺斯柔声说着,将艾芩轻轻拥入怀中,“罗克多在芬提被杀了,离这里大概一天路程。”
庞培果然动手了!艾芩想着,在距起义军大营仅一天路程的地方,这次敲山震虎,可是将恺撒和迪诺斯一起给震进去了。“恺撒那边知道了,怕是会有所顾忌了。”
“没什么可顾忌的。”迪诺斯抚着艾芩的头发,“罗克多只是他拿来试探庞培的,庞培给了他荣誉,却没给他相应的军权。这种结局,谁都不会意外。”
艾芩听着,心里一惊。罗克多只是恺撒拿来试探庞培的一个棋子,庞培要是下手,说明他根本没把恺撒放在眼里,庞培要是不下手,恺撒正好捡个便宜。而庞培当然容不得恺撒如此放肆,只不过他要警告的不仅仅是恺撒,所以才等到今天才下手。至于迪诺斯,他早就料到庞培会下手,所以才答应得那么爽快,也正好让恺撒站定立场。所以一整件事,他们三个都从一开始就知道罗克多必死无疑,这只是他们用来界定局势的一个手段而已。
艾芩心里突然泛起一阵寒意,虽然知道迪诺斯唯有答应才是上策,但对于罗克多的死,她还是无法释怀。
迪诺斯当然知道艾芩内心的想法,于是轻声说道:“艾芩,我答应你,只要能回希腊,我们就走,绝不会纠结于罗马。”
艾芩将迪诺斯拥紧了些,她知道这个男人可以为她夺了这天下,也可以为她弃了这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