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君集心中生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担忧。萧羽锋芒毕露,又年轻得可怕,一旦卷入朝堂党争,恐怕受人攻讦……
五日后,大军经过修整,兵锋直指夏国最后的都城,乐寿。
萧羽未做任何停留,直接下令攻城。早已是惊弓之鸟的夏军守卫一触即溃,唐军如潮水般涌入,城内鸡飞狗跳,百姓四散奔逃。
夏王宫前,窦建德面如死灰,看着那道踏着尸骸、浴血而来的身影,他扔掉王冠,声嘶力竭地哭喊:“我降!我愿降唐!”
回应他的,是一支破空而至的羽箭!
噗!
箭矢精准地贯穿了他的咽喉,将他所有的声音,死死钉了回去。窦建德双目圆睁,难以置信地倒下。
侯君集策马上前,看着窦建德的尸体,神色复杂。
“夏国旧贵族盘根错节,留着他,便等于留下了复辟的火种。”萧羽收起长弓,声音冰冷,“斩草,必须除根。”
侯君集心头一凛,躬身抱拳:“王爷深谋远虑,末将佩服。”
萧羽不再多言,下令道:“传令下去,即刻封堵黄河决口,安抚流民。后续之事,便有劳侯将军了。”
与此同时,夏国西境。
吐谷浑太子耶鲁宏,亲率十五万铁骑,卷起漫天烟尘,火速驰援。可当他们抵达边境时,看到的,却只有插遍山野的大唐龙旗。
一名斥候飞马回报,声音颤抖:“太子殿下,夏国……亡了!”
耶鲁宏如遭雷击,勒住战马。
就在此时,前方唐军阵列分开,一道年轻的身影,单人独骑,缓缓行出。
正是萧羽。
他立马于两国边境线上,遥望十五万吐谷浑大军,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窦建德已死,太子殿下,来晚了一步。”
耶鲁宏脸色铁青,怒喝道:“萧羽!你……”
“我如何?”萧羽打断他,用马鞭,轻轻在地上划了一道线,“我大唐的军旗,就立在这里。我给你一个机会,你,敢越过这条线吗?”
赤裸裸的挑衅!
耶鲁宏气得浑身发抖,身后的十五万铁骑更是弓上弦,刀出鞘。
然而,他看着萧羽那平静得可怕的眼神,看着他身后那以逸待劳、气势如虹的唐军,心中的怒火,被一股冰冷的理智浇灭。
他不敢赌。他知道,只要自己的马蹄越过那条线,便是给了大唐一个,挥师北上,踏平吐谷浑的完美借口!
“我们……撤!”耶鲁宏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调转马头,率领大军,屈辱地退去。
萧羽冷笑一声,对身旁的王虎下令:“你率猛虎军,驻守此地,筑起京观,以震慑宵小!其余人马,随我班师!”
“传我捷报,八百里加急,送往长安!”
长安,太极殿。
朝堂之上,气氛凝重。
宗正卿李道宗出列,慷慨陈词:“陛下!冠军王萧羽,未经朝廷允准,擅自引兵攻夏,此乃藐视君上,视国法为无物!臣,弹劾萧羽!”
“臣附议!”数名官员立刻跟上。
兵部尚书刘罡冷笑一声,反驳道:“冠军王与侯将军在外征战,为国拓土,诸位大人却在后方攻訐功臣,是何道理?”
“为将者,当知君臣之别!岂能擅专!”
朝堂瞬间吵作一团。
“够了。”
龙椅之上,李渊淡淡开口,威严的声音,让所有争吵戛然而止。
他目光扫过李道宗等人,缓缓说道:“灭夏一战,是朕,秘密授予冠军王与侯将军之全权。何来擅专一说?”
此言一出,李道宗等人脸色煞白,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声高亢的唱喏!
“边境八百里加急——!灭夏大捷——!”
一名风尘仆仆的传令兵,冲入殿中,跪地高举战报!
满朝文武,瞬间死寂!
太监接过战报,展开宣读,声音因激动而尖锐颤抖:
“冠军王萧羽,定计于阵前,引黄河之水,水淹大梁,全歼夏军主力二十万!”
“轰!”朝堂炸开了锅,所有人都被这神鬼莫测的手段,骇得头皮发麻!
“……阵斩夏将单雄信于城楼!”
“……亲率大军,克复夏都乐寿,射杀夏王窦建德!”
当“窦建德”三个字落下,整个太极殿,静得落针可闻。
李渊猛地从龙椅上站起,双手死死抓住扶手,因为太过用力,指节发白,龙躯,竟在微微颤抖!
他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狂喜与震撼!
水淹二十万大军!阵斩单雄信!射杀窦建德!
一战,而灭一国!
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如惊雷般炸响!
萧羽,真乃战神!!
太极殿内,李渊的龙躯因极度的狂喜而颤抖,他死死抓着龙椅扶手,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一声“真乃战神”,回荡在每一个朝臣的耳边,如同天宪,为这场灭国之战,定下了最终的基调!
死寂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狂潮!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天佑我大唐!冠军王神威,荡平国贼,此乃不世之功!”
满朝文武,无论派系,此刻都沸腾了。他们看向彼此,眼中除了震撼,更多的是一种后怕的庆幸。
幸好,这尊杀神,是我大唐的王爷!
兵部尚书刘罡与李勣对视一眼,齐齐出列,声如洪钟:“陛下!冠军王一战灭夏,定我大唐西陲,此等定国之功,亘古罕见!臣等,恳请陛下,重赏重封,以彰其功,以安军心!”
“臣等附议!”
裴寂、长孙无忌等一众重臣,尽皆躬身,满朝文武,再无一人有异议。
“准奏!”李渊大手一挥,此刻的他,意气风发,仿佛年轻了十岁,“传朕旨意!”
太监尖锐的唱喏声,响彻大殿:
“冠军王萧羽,灭夏有功,升爵两级,封关内侯!食邑三千户!”
“赐西秦、夏、邯郸三地军务总督之权,凡三地兵马,皆由其节制,遇事,可先斩后奏!”
“赏黄金万两,锦缎万匹,长安城内,赐顶级府邸一座,奴仆三百!”
每一句封赏,都让朝臣的心脏,重重跳动一下。
这已是人臣之极!
然而,李渊的赏赐,还未结束。他走下龙椅,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沉凝如山岳:
“朕,另赐其封号——虎啸!”
“自今日起,我大唐,再无冠军王,唯有,虎啸候!”
虎啸候!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劈在所有人的天灵盖上!
大唐以武立国,封号,是对军功最顶级的褒奖!“虎啸”二字,不仅仅是威猛,更是直接点出了萧羽那支神鬼莫测的猛虎军!这是将他与他麾下那支足以颠覆战场的恐怖力量,彻底绑定!
此号一出,萧羽,便真正成为了大唐军方无可争议的第一人!
宗正卿李道宗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嫉妒的毒火,几乎要从他的眼眶中喷涌而出。而刘罡、裴寂等人,则满面红光,与有荣焉。
“陛下圣明!”长孙无忌适时出列,“虎啸候功高盖世,然辅佐之将,亦不可不赏。上将军侯君集协同作战,劳苦功高,当有封赏,方能让天下将士,知人尽其才,君恩浩荡。”
李渊满意地点头:“长孙无忌所言甚是。另,夏地初定,民心不稳,需派得力干臣前往理政。”
“陛下,”长孙无忌再奏,“西秦之地,刘文静大人政绩斐然,且与虎啸候合作无间。不若,便让刘大人,兼管夏地政务,可保政令通达,万无一失。”
“好!就依卿言!”
……
散朝之后,李勣与李道宗在宫门前狭路相逢。
李勣看着他那张阴沉的脸,冷笑一声:“宗正卿,脸色不太好啊。怎么,是觉得这长安城的风,太大了些?”
李道宗眼中杀机一闪:“英国公,莫要得意!朝堂之上,可不是只看军功的地方!”
“是吗?”李勣抚摸着胡须,眼神锐利如刀,“那,我们就走着瞧。”
说罢,他大笑着,扬长而去,留下李道宗在原地,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
甘露殿内,再无君臣威仪。
李渊脱下龙袍,正趴在地上,任由两个粉雕玉琢的孩童,骑在他的背上,口中还学着马儿的嘶鸣。
“驾!驾!大马快跑!”
稚嫩的童声,与李渊爽朗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天伦之乐。
这两个孩子,正是萧羽的儿女,他的亲孙儿。
抱着怀中柔软的小孙女,李渊的眼中,满是化不开的宠溺。
江山,有了最锋利的剑。
血脉,有了最可爱的延续。
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
卫国公府。
刘罡快步走进书房,脸上还带着未曾褪去的激动与兴奋。
“恩师!”
书案后,须发皆白,却依旧身姿挺拔的李靖,缓缓抬起头。
“何事如此?”
“恩师,大捷!虎啸候引黄河之水,淹没大梁,全歼夏军主力!阵斩单雄信,射杀窦建德!夏国……亡了!”
李靖浑浊的眼中,猛地爆出一团精光。
刘罡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陛下龙颜大悦,已下旨,封萧羽为……虎啸候!”
“虎啸候……”李靖咀嚼着这三个字,眼神变得悠远而复杂,他仿佛透过时光,看到了当年那个手持擂鼓瓮金锤,睥睨天下,却英年早逝的无双霸王。
“虎啸龙吟……好!好一个虎啸候!我大唐,终于又出了一个,能镇压一个时代的绝世猛将!”
他感慨万千,但随即,那双洞悉世事的眼睛,锐利地落在了自己人的身上。
“你,还有丘行恭,最近,在忙些什么?”
刘罡心头一跳。
李靖的声音,冷了下来:“别以为我老了,就什么都看不见。你们二人,最近与东宫、秦王府,都走得太远了。说!你们,到底站了哪位公子的队?”
他误以为,自己的人,卷入了那场最残酷的夺嫡之争,还选了太子和秦王之外的人。
“恩师,我……”
“糊涂!我教育你十年。难道这都看不明白吗?”李靖猛地一拍桌案,声色俱厉,“立储乃国之根本,更是天家禁脔!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你可知,站错队的下场是什么?”
看着那痛心疾首的眼神,刘罡深吸一口气,他知道,不能再隐瞒了。
他单膝跪地,抬起头,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恩师,您错了。”
“我们效忠的,不是哪位公子。”
“而是,当今陛下,钦封的……虎啸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