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关,大唐上将军侯君集的中军大帐。
帐内,气氛凝重如铁。
“将军,冠军王这是何意?”偏将李猛手握着一卷密报,满脸不可思议,“窦建德在河东集结重兵,固守不出,此时强攻,乃是兵家大忌!”
另一名将领薛进亦是眉头紧锁:“我军与西秦军分处两地,相隔千里,若无统一调度,极易被夏军逐个击破。冠军王此举,太过冒险!”
主位上,侯君集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他没有理会二人的质疑,而是从怀中,取出另一卷明黄丝帛,缓缓展开。
“这是……陛下密诏!”李猛与薛进二人,脸色剧变,立刻单膝跪地。
侯君集的声音,在帐内轰然响起:“陛下有旨:灭夏一战,全权交由冠军王萧羽调度。我麾下十万大军,皆需听其号令,从旁辅佐,不得有误!”
全权交由萧羽调度!
此言一出,李猛与薛进二人,如遭雷击,呆立当场。将一国之战事,托付于一人之手,还将另一位战功赫赫的上将军作为其副手,这是何等滔天的信任!
侯君集却仿佛没有看到二人的震惊,他收起密诏,眼神锐利如刀。
“冠军王的军令,便是陛下的旨意!”他猛然起身,声如洪钟,“传我将令,全军即刻拔营,兵发新安,三日之内,我要看到夏军的边境防线,被我军撕开一道口子!”
……
夏国,都城,乐寿。
王宫之内,夏王窦建德面色惨白,浑身发抖,将手中的玉杯狠狠摔在地上。
“唐军……唐军欺人太甚!”
殿下群臣,噤若寒蝉。
就在此时,一名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入殿中,声音凄厉:“大王!边境急报!唐将侯君集,亲率十万大军,已攻破我新安、渑池二城!”
“什么?”窦建德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倒在王座上,眼中满是惊恐,“快!快去问问单雄信将军!他那边情况如何?”
一名心腹大臣立刻出列:“回大王,单将军正在西境安邑,与萧羽所部对峙,尚且安稳。”
“对峙?对峙有什么用!”窦建德猛地咆哮起来,状若疯狂,“立刻派使者!去吐谷浑、去南梁、去薛延陀、去东突厥!告诉他们,李渊已经疯了!今日他能灭我,明日就能灭了他们!让他们立刻出兵!否则,唇亡齿寒!”
……
夏国北境,安邑城外。
单雄信麾下第一猛将张雄,正立马于阵前,遥望对面那连绵十里的唐军大营,脸上满是轻蔑。
“冠军王萧羽?不过一黄口小儿,靠着偷袭侥幸得胜,也敢与我二十万大军对峙?”
副将在一旁忧心忡忡:“将军,单将军有令,我等只需坚守拖延,不可主动出击,以免中了唐军诡计。”
“诡计?”张雄放声大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单将军太过谨慎了!我已派人,在唐军中散播谣言,就说他萧羽功高震主,太子与秦王早已对他心生不满,陛下不日便会收回他的兵权!不出三日,唐军必定军心大乱!”
副将大惊失色:“将军!两军交战,行此反间之计,乃是下下之策啊!”
“闭嘴!”张雄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你懂什么!待我一战击溃萧羽,生擒此獠,这泼天的功劳,便是我张雄一个人的!届时,单将军的位置,也该动一动了!”
他不再理会副将,猛地抽出腰间佩刀,直指前方唐军大营。
“传我将令!”
“全军出击!踏平唐营,生擒萧羽!”
二十万夏军,如开闸的洪水,卷起漫天烟尘,向着唐军大营,发起了决死冲锋!
与此同时,唐军中军大帐。
萧羽看着手中“暗影”刚刚传回的情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张雄的性格、兵力、乃至他那可笑的反间计,都已一清二楚。
“王爷,”张彪双目放光,战意沸腾,“夏军倾巢而出了!”
萧羽缓缓起身,走出大帐,看着那汹涌而来的敌军,眼神平静如渊。
他想起了长安城楼上,那个老人孤独而期盼的背影。
想起了那份,足以颠覆整个大唐的遗诏。
想起了那句,“朕,会亲自交到他的手上!”
这江山,是他的父亲,亲手为他打下的。
这份期望,不能辜负!
萧羽拔出腰间长剑,剑锋,直指苍穹!
“猛虎军,出击!”
“此战,一战定乾坤!”
“杀!”
二十万夏军的怒吼,汇成一股撼天动地的声浪,卷起百丈烟尘,如黑色的怒潮,直扑唐军大营。
阵前,夏将张雄面露狞笑,胯下战马兴奋地刨着蹄子。在他眼中,对面那稀疏的唐军防线,仿佛一触即溃。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踏破敌营,生擒萧羽,夺下那泼天功劳的景象。
“将军,唐军阵型有异!”副将的惊呼声被淹没在震天的喊杀声中。
张雄不屑一顾。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计谋都是土鸡瓦狗!
然而,当夏军的先锋,即将撞上唐军阵线的那一刻,异变陡生!
只见唐军骑兵并未正面迎击,而是如一条灵动的黑龙,骤然向两侧分开,随即以一个诡异的弧度,向内回卷,竟将夏军的先锋部队,像一把尖刀般,狠狠地“吞”了进去!
龙门阵!
此阵一出,夏军的冲锋势头戛然而止。被卷入阵中的士卒,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绞肉磨盘,四面八方皆是唐军雪亮的刀锋,瞬间被切割得七零八落,阵型大乱!
“怎么回事?”张雄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的大军,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非但没能击溃敌人,反而被对方的阵法死死缠住,动弹不得!
就在此时,萧羽平静的声音,响彻全军。
“猛虎军,出击!”
轰隆隆——
大地,开始剧烈地震动。
那不是战马奔腾的雷音,而是一种更加沉重、更加狂野的巨响,仿佛有千百头远古凶兽,正从地狱深处奔袭而来!
“吼——!!”
一声石破天惊的虎啸,骤然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厮杀声!
张雄骇然抬头。
他看到了,他一生都无法忘却的恐怖景象。
数以千计的斑斓猛虎,每一头都比战马还要雄壮,眼冒凶光,咆哮着,从唐军大营的侧翼,如一道血色的洪流,悍然冲入了夏军混乱的军阵之中!
恐惧!
无边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每一个夏军士卒的心脏!
战马,通灵性,更能感受到那源自血脉深处的、最原始的恐惧!
“唏律律——”
凄厉的马嘶声此起彼伏,夏军的战马彻底失控!它们疯狂地甩下背上的骑士,掉头就跑,或是惊恐地瘫软在地,瑟瑟发抖,屎尿齐流。
所谓的二十万大军,在神兽般的猛虎军面前,连一个回合都没能撑住,军阵瞬间崩溃,兵败如山倒!
“不……不可能……”张雄呆立原地,浑身冰凉,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他引以为傲的大军,此刻,正被一群畜生,撕成碎片!
“贼将,纳命来!”
一声爆喝,张彪人马合一,如一支出弦的利箭,破开乱军,直取张雄!
张雄追悔莫及,仓促举刀格挡。
“铛!”
巨力传来,张雄虎口迸裂,长刀脱手。他看着张彪那双,如同猛虎般冰冷无情的眼眸,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悔恨与绝望。
噗嗤!
长槊贯胸而过,将他高高挑起!
临死前,他终于明白,自己那可笑的计谋,在那个男人眼中,不过是一个引诱他踏入死亡陷阱的诱饵。
……
战事,在短短五个时辰内,便已尘埃落定。
唐军中军大帐,萧羽看着地图,神色平静。
“王爷,您是如何料定,那张雄必定会主动出击?”任飞鹏的脸上,还残留着未曾散去的震撼与狂热。
萧羽的指尖,轻轻点在地图上安邑城的位置。
“因为‘暗影’传回的情报说,张雄此人,刚愎自用,急功近利,且素来不服单雄信。我只需在此地与他对峙,再放出些许谣言,他便会迫不及待地,想踩着我的功劳,去取代单雄信。”
张彪、王虎、任飞鹏三人,心头剧震。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才是王爷真正的恐怖之处!战争,在开始之前,便已注定了结局!
“传令!全军追击,不接受投降!”萧羽的声音,冰冷无情,“侯君集将军,已经撕开了东面的口子。一个月内,我要让我们的军旗,插在窦建德的都城之上!”
一个月后。
唐军两路大军,势如破竹,于夏国都城大梁城下,胜利会师。
残阳如血,照着孤城。
城楼上,单雄信身披重甲,手按城墙,看着城外那黑压压的唐军,眼中满是血丝与悔恨。
他终究是错信了张雄那个蠢货!一步错,满盘皆输!
“将军,唐军势大,我等……不如降了吧?”
“闭嘴!”单雄信猛然回头,眼中杀机毕露,“我单雄信,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当年丘行恭能守晋阳,我单雄信,今日,便能守住这大梁城!”
他要用一场死战,洗刷自己的耻辱!
城外,唐军帅帐。
侯君集看着坚固的大梁城,眉头紧锁:“冠军王,这大梁城墙高池深,单雄信又负隅顽抗,若强攻,我军伤亡必重。若是围城,又怕突厥、南梁等国援军赶到,届时腹背受敌,恐生变数。”
这位身经百战的上将军,也感到了棘手。
萧羽却只是平静地看着沙盘,仿佛在看一件玩物。
“侯将军所虑甚是,”他抬起头,看向侯君集,嘴角,勾起一抹令人心悸的弧度,“所以,不能强攻,也不能久围。”
“我已想好一计,可在一日之内,拿下此城。”
侯君集眼中精光一闪:“哦?不知是何妙计?”
萧羽的目光,幽深如渊,他缓缓吐出几个字,让帐内所有将领,都不寒而栗。
“此计,有伤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