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突厥王庭,如今只剩断壁残垣。
地龙翻身般的巨震停歇后,那自地底深处喷涌而出的不祥黑气,也诡异地消失了。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将这片即将倾覆的天,重新按了回去。
王宫最深处的巨坑边缘,萧羽静静站立。
他脚下,是刚刚被他以无上法力重新构筑的封印阵法。
金色的符文如呼吸般明灭,将那条来自域外的空间裂缝,死死地锁回了地底。
通过搜魂得来的记忆,他不仅洞悉了这封印的原理,更将其加固、改良。
如今的封印,比数百年前那位大能布下的,还要稳固十倍。
“妖魔……”
萧羽抬头,望向南方。
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
他只想回去
谁若挡路,神挡杀神,魔挡屠魔。
三日后。
当萧羽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大军帅帐前时。
王虎、张彪、任飞鹏三人,率领一众将领,齐刷刷单膝跪地。
“恭迎大元帅!”
他们的声音,发自肺腑,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
李干已经回来了。
他将狼神城发生的一切,以最简洁,也最震撼的方式,告知了核心将领。
一人,屠一城。
一指,灭敌酋。
弹指间,诛灭传说中的护国鬼神。
这已经不是凡人,这是行走在人间的神明!
接下来的战事,毫无悬念。
突厥人的精神支柱,从猛将拔都到狼神信仰,被萧羽一夜之间,彻底摧毁。
阿史那社尔集结的最后主力,在听闻王庭惨状后,不战自溃。
大军所过之处,望风而降。
半月之内,整个漠北草原,尽数插上了大唐的旗帜。
曾经让中原王朝头疼了数百年的心腹大患,在萧羽面前,如同一张薄纸,一捅即破。
燕京城,原突厥王帐。
萧羽坐在主位上,看着下方被五花大绑,满脸死灰的阿史那社尔。
“你,可以死了。”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
阿史那社尔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怨毒。
“萧羽!你不得好死!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是不会放过你的!”
萧羽的动作,微微一顿。
也就在此时,一道黑影如同鬼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侧。
是李干的一名亲信死士。
死士单膝跪地,呈上一卷用火漆密封的竹筒。
萧羽将其打开,抽出里面的纸条。
纸条上,只有寥寥数语。
“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欲于玄武门伏杀秦王,逼宫。”
落款,是李干的代号。
萧羽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手中的纸条,无火自燃,化为飞灰。
下方的阿史那社尔,似乎没看到这一幕,依旧在疯狂叫嚣。
“哈哈哈哈!你以为你赢了吗?等你回到长安,等待你的,将是太子殿下的雷霆之怒!你这个功高震主的莽夫,死定了!”
萧羽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
“多谢你的提醒。”
他一脚踏下。
嘭。
阿史那社尔的头颅,如同一个烂西瓜,当场爆开。
红白之物,溅了满地。
“传令。”
萧羽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大军休整一日,明日,班师回朝。”
……
时间,倒回到十日前。
长安城。
夜色深沉,连更夫的梆子声,都显得有气无力。
一道黑影,如同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飘过重重守卫,潜入了宗正寺的库房重地。
正是奉了萧羽密令,提前返回长安的李干。
他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
找到太子李建成勾结突厥,意图谋反的铁证。
这不仅仅是为了帮秦王,更是为了他那位身世成谜的主上。
主上功高盖世,若是朝中无人策应,必然会陷入太子与齐王李元吉的联手绞杀之中。
李干的身法,是萧羽亲自指点过的,早已超越了凡俗武学的范畴。
库房内的机关暗哨,在他眼中,形同虚设。
他熟练地避开一切,来到存放宗室密卷的区域。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纸张与桐油的味道。
他屏住呼吸,凭借黑冰台的情报,迅速锁定了存放太子一系文书的区域。
一排排巨大的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
李干的双手,化作一道道残影,在无数卷宗中飞速翻阅。
很快,他找到了。
几封李建成与心腹来往的密信,字里行间,透露出对秦王李世民的杀意,以及对兵权的觊觎。
但这还不够。
这些,只能算作兄弟阋墙,构不成通敌叛国。
李干的眉头,紧紧皱起。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证据一定在这里。
他的目光,扫过书架的角落。
那里,有一个蒙着厚厚灰尘的黑铁盒子,上面没有任何标签。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将其取了下来。
盒子上了锁,却是凡品。
李干用一根铁丝,轻易便将其捅开。
盒子打开的瞬间,一股岁月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里面没有书信,只有一卷用明黄色丝绸包裹的陈旧卷宗。
李干的心,猛地一跳。
明黄色,那是皇室专用的颜色。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卷宗。
卷宗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
记录的是十七年前的一桩宫闱秘闻。
“武德元年,上幸晋阳,遇民间女子孙氏,宠幸之。后,孙氏有孕,恐为窦后所不容,上遂将其安置于外宅……”
“同年六月,太子建成、齐王元吉之母尹德妃,嫉孙氏有孕,恐其诞下长子,威胁太子地位,遂于宫中构陷,言孙氏乃前隋余孽,欲行刺陛下。”
“时逢突厥犯边,上御驾亲征,将此事交由窦后处置。窦后信谗言,下令赐死孙氏母子……”
“内侍裴寂,感上与孙氏之情,不忍见龙裔断绝,暗中买通禁卫,以一死囚之婴,替换下皇长子,将其与孙氏一同送出长安……”
“此事,天知,地知,朕知,裴寂知。朕愧对孙氏,愧对吾儿……特立此卷,藏于宗库,待天下大定,再迎吾儿归宗……”
轰!
李干的脑子,像是被一道九天神雷,狠狠劈中!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孙氏!
晋阳!
十七年前!
皇长子!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谜团,在这一刻,豁然贯通!
他想起主上曾提过的,母亲临终前的不甘。
想起主上说过,他出生在晋阳。
想起主上那超凡脱俗,根本不似凡人的天赋与气度!
原来……
原来如此!
他的主上,那个被王家当做马奴欺辱了十七年的少年。
竟然是当今陛下,遗落在民间的皇长子!
是真正的大唐嫡长子!
一股无法言喻的狂喜,紧接着是一股滔天的怒火,瞬间席卷了李干的四肢百骸!
狂喜的是,他的主上,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血脉!名正言顺!
愤怒的是,他的主上,本该是天之骄子,却受了十七年的苦!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太子李建成和他的母亲!
“李建成……”
李干的眼中,迸射出骇人的杀意。
他终于明白,为何陛下对主上平步青云,一路封无可封,始终不闻不问,甚至带着一丝纵容。
那不是猜忌,那是愧疚!是补偿!
他将卷宗小心翼翼地放回铁盒,再将铁盒归于原位。
这东西,现在还不能动。
这是主上的东西,必须由主上亲自来取。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为主上扫清一切障碍!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转身准备离开。
可他刚一转身,脚步便顿住了。
不知何时,库房的出口处,已经站满了人。
一群身穿黑色劲装,脸上戴着青铜面具的武者,将他所有的退路,全部封死。
为首一人,身材高大,没有戴面具,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黑冰台指挥使,陈成!
李干的心,沉了下去。
他被发现了。
陈成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中却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
“李干。”
陈成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你果然来了。”
李干瞳孔一缩。
这是一个局!
“陈指挥使,好大的阵仗。”李干不动声色地说道。
“对付你,再大的阵仗,也不为过。”陈成缓缓道,“毕竟,你是我黑冰台,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密探。”
李干的心,再次一震。
陈成继续说道:“你不必紧张。我今天来,不是来抓你的。”
他侧开身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陛下,在章台宫等你。”
陛下!
李渊!
李干的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他为什么要见我?他知道了多少?那个卷宗,是他故意让我看到的吗?
无数的疑问,最终化作一个决定。
他要去。
为了探寻最后的真相,为了主上的未来,他必须去!
“带路吧。”李干平静地说道。
章台宫。
这座偏僻的宫殿,灯火通明,却寂静得可怕。
李渊屏退了所有下人,独自一人,坐在殿中。
他没有穿龙袍,只是一身寻常的便服,看起来,就像一个寻常的富家翁。
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仿佛能洞穿人心。
当李干走进大殿时,李渊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你看到了?”
李渊开门见山,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李干躬身行礼,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陛下早就知道我会来?”
“呵呵……”李渊自嘲一笑,“朕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这皇位,也坐不到今天。”
“朕不仅知道你会来,还知道你会看到什么。陈成,也是朕让他放你进去的。”
李干的身体,猛地一震。
果然如此!
他抬起头,直视着眼前的九五之尊,一字一句地问道:“那卷宗上所写,可是真的?”
李渊沉默了。
他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背对着李干。
良久。
他才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声音,悠悠说道:
“是。”
“萧羽,是朕的皇长子。”
“是朕,当年无能,没能护住他们母子,让他们流落在外,受尽了苦楚……”
尽管心中早有猜测,但当亲耳听到李渊承认时,李干的心,依旧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中。
一股怒火,再也压抑不住。
“既然他是您的儿子!您为何不与他相认!为何让他蒙受十七年的屈辱!为何眼睁睁看着他被当做马奴欺凌!”
李干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对一位皇帝说话。
李渊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他转过身,眼中充满了痛苦与悔恨。
“你以为朕不想吗?”
“朕无时无刻,不在派人寻找他们母子!可天下之大,音讯全无!”
“直到他出现在晋阳边境,朕才终于找到了他!可那时候,他羽翼未丰,而朝堂之上,建成和元吉的势力,盘根错节!朕若贸然将他接回宫中,只会将他置于死地!”
“朕能做的,只有在暗中看着他,给他机会,让他自己成长,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再也无人可以伤害他!”
李渊的眼中,闪烁着泪光,也闪烁着一种名为骄傲的光芒。
“他没有让朕失望。”
“他比朕想象的,还要出色!还要强大!”
“平突厥,定漠北,此等不世之功,就算是朕年轻之时,也远远不及!”
李干沉默了。
他能感受到李渊话语中的真诚。
这是一个父亲的愧疚,也是一个帝王的无奈。
“那陛下今日召我前来,又是为何?”李干沉声问道。
李渊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他走回龙椅前,缓缓坐下,一股属于帝王的威严,重新笼罩了他。
“朕要将这万里江山,交给他。”
李渊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大殿中炸响。
“建成,心胸狭隘,为了一己之私,不惜勾结外敌,实非人君之选。元吉,有勇无谋,更是个蠢货。”
“唯有羽儿,朕的羽儿,有雷霆手段,有盖世之功,更有仁德之心。这天下,只有交到他的手上,朕才能放心!”
李干的心,狂跳起来。
他看着李渊,问道:“陛下打算何时,告诉主上真相?”
“快了。”李渊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等他班师回朝,朕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昭告天下!朕要亲自将他迎回太极宫,将这皇位,还给他!”
“在此之前,”李渊看着李干,语气变得恳切,“朕希望你,能替朕保密。这件事,朕要亲自对他说。”
李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对着李渊,重重地单膝跪下。
“属下,遵命。”
“但属下有一言,请陛下谨记。”
李干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冷光。
“主上,是属下的一切。若这皇权,最终旁落他人,无论那人是谁,属下必将穷尽一生,动用黑冰台所有力量,让那人……和整个大唐,都为之陪葬!”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
一个臣子,对皇帝的威胁。
李渊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忠心护主的奴才!”
“有你这样的忠臣,在他身边护着,朕就放心了!”
李渊走下台阶,亲自将李干扶起。
“去吧。”
“玄武门那边的风暴,就快来了。”
“替朕,也替你的主上,看好那两个逆子。”
“别让他们,在你主上回来之前,把这长安城,闹得太不像话。”
李干重重一点头。
“属下,明白。”
说完,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章台宫。
当他重新站在皇城的夜空下,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抬头,望向北方那片被战火洗礼过的土地。
他的主上,正在归来的路上。
而这长安城,这座帝国的权力中心,即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滔天巨浪。
而他,李干,将是掀起这场巨浪的,第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