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琼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但他握着双锏的手，青筋暴起。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殿下，不是去送死。”
“他是去……斩帅旗！夺军心！”
“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他！”
“然后，拼尽全力，守住这道门！给他留一条回来的路！”
程咬金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死死盯着秦琼的眼睛，最终，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将满腔的焦躁与狂怒，都发泄到了眼前的敌人身上。
“杀！给俺杀！”
……
战场中央。
阿史那咄苾看着那个单枪匹马，笔直朝着自己冲来的身影，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狂笑。
“哈哈哈哈！本将看到了什么？”
“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大唐的太子？”
“他是被吓傻了吗？竟然一个人冲过来，想取本将的首级？”
他身边的亲卫将领们，也纷纷发出不屑的嘲笑。
“真是天大的笑话！我草原上的三岁孩童，都比他有种！”
“将军，何须您动手，让末将去拧下他的脑袋，给您当夜壶！”
“杀鸡焉用牛刀！狼崽子们！”阿史那咄苾脸上的笑容，变得狰狞而残忍，“去！把这个大唐太子的皮给我完整地剥下来！”
“本将要用他的皮，做一张帅帐里的地毯！”
“嗷呜——！”
随着他一声令下，他身边最精锐的亲卫部队——三百名身披双层重甲，手持斩马刀的“苍狼卫”，如同出笼的猛兽，发出兴奋的嚎叫，迎着萧羽冲了上去。
这是他麾下最锋利的刀！
每一个苍狼卫，都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百战精锐，每一个，都有以一当百的实力！
在他们看来，碾死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唐国太子，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然而，萧羽的眼中，没有那三百名精锐的苍狼卫，也没有周围那成千上万的普通士兵。
他的整个世界里，只剩下远处那面迎风招展的，绣着金色苍狼的突厥王旗！
以及，王旗之下，那个满脸狂笑的突厥主将！
挡我者，死！
“噗！”
一名突厥千夫长，挥舞着弯刀，狞笑着挡在了他的面前。
他甚至没看清萧羽是如何出剑的。
一道快到极致的寒光闪过。
他的世界，天旋地转。
他看到的最后一幕，是自己那具无头的身体，还保持着挥刀的姿势，跨坐在战马之上。
【击杀突厥千夫长，经验值＋500】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最激昂的战鼓，敲击在萧羽的灵魂深处。
他体内的真气，疯狂运转。
《炼气化神功法》自行催动，将他斩杀敌人后获得的经验值，迅速转化为最精纯的力量，补充着他早已透支的身体。
杀戮，便是修行！
战场，便是道场！
“杀了他！”
“围住他！”
无数的突厥士兵，如同疯了一般涌上来。
长枪如林，弯刀如雪！
萧羽却连看都未看他们一眼。
他手中的天子剑，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
每一次刺出，每一次挥斩，都遵循着一种玄奥而致命的轨迹。
圆月刀法！
不，此刻在他手中施展出来的，早已超越了黄阶武技的范畴！
在无尽的杀戮与经验值的灌注下，这套基础刀法，已经被他推演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剑光闪过，便是一道凄美的血色圆弧。
圆弧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道黑色的死亡龙卷，硬生生地，在那片人海之中，犁出了一条由鲜血与尸骸铺就的直线！
“轰！”
终于，他与那三百名苍狼卫，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叮叮当当！”
一瞬间，无数的斩马刀，从四面八方，狠狠地劈砍在了他的玄色龙鳞甲上！
火星四溅！
那足以将精钢斩断的恐怖力量，却仅仅是在他的铠甲上，留下了一道道白色的印痕！
“什么？”
苍狼卫们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
他们的斩马刀，竟然破不开对方的防御！
而萧羽的反击，却是致命的！
“死！”
他口中，吐出一个冰冷的字节。
天子剑，放弃了所有花哨的技巧，以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向前一捅！
“噗嗤！”
一名苍狼卫连人带甲，被直接洞穿！
那名苍狼卫的脸上，还残留着极致的惊骇，身体却已经被巨大的力量带飞，狠狠地钉在了他身后另一名同伴的胸膛之上！
一石二鸟！
不！
是一剑双杀！
萧羽手臂一振，将两具尸体甩飞出去，砸翻了数名敌人。
他的左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一名苍狼卫劈来的斩马刀刀背，用力一夺！
“撒手！”
那名苍狼卫只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虎口瞬间崩裂，斩马刀脱手而出！
萧羽左手持刀，右手持剑！
他整个人，在马背上，化作了一台真正的杀戮机器！
剑光如电，刀芒如狱！
鲜血，染红了他的铠甲。
残肢，铺满了他的前路。
他身上的杀气，越来越重，越来越浓！
那股凝如实质的杀气，甚至让周围的突厥士兵，感到一阵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他们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尊，从九幽地狱中爬出的修罗！
“怪物！他是个怪物！”
“快退！快退啊！”
三百名苍狼卫，在付出了超过一半的伤亡后，终于崩溃了！
他们引以为傲的勇气，被眼前这个男人，用最血腥，最残忍的方式，碾得粉碎！
他们怕了！
他们开始后退，开始逃窜！
阿史那咄苾脸上的狂笑，早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骇与一丝……恐惧。
他无法理解。
这还是人吗？
这真的是那个传闻中，被李世民逼得仓皇出逃的懦弱太子吗？
情报有误！
大错特错！
这不是人！
这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恶龙！
“拦住他！亲卫队！给我拦住他！”
他声嘶力竭地咆哮着，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颤抖。
他身边的亲卫，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可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已经杀红了眼的魔神！
萧羽的眼中，只剩下那面越来越近的金色苍狼王旗！
一百步！
八十步！
五十步！
“颉利老狗，纳命来！”
萧羽发出一声长啸，声音滚滚如雷！
他猛地一夹马腹，乌骓马会意，四蹄发力，竟是直接从数名敌人的头顶，一跃而过！
他，突破了最后一道防线！
他，出现在了阿史那咄苾的面前！
两人之间，再无阻碍！
阿史那咄苾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地将他笼罩！
“保护将军！”
“竖盾！”
他身边的亲卫，发出了绝望的呼喊，拼命地想要挡在他的身前。
但，太晚了。
萧羽手中的天子剑，脱手而出！
“咻！”
长剑，化作一道追魂的流光，以一种超越肉眼极限的速度，射向阿史那咄苾的咽喉！
阿史那咄苾毕竟是草原上的枭雄，生死关头，他爆发出惊人的反应力，猛地向后一仰！
“噗！”
长剑，擦着他的鼻尖飞过，削掉了他头盔上的红缨，深深地钉在了他身后那根巨大的旗杆之上！
剑柄，兀自“嗡嗡”作响！
好险！
阿史那咄苾只感觉后背一片冰凉，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衫。
他躲过去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庆幸。
一道黑影，已经如同大鹏展翅，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跨越了数丈的距离，落在了他的面前！
是萧羽！
他弃了马，弃了剑！
他，来到了阿史那咄苾的面前！
“你……”
阿史那咄苾刚吐出一个字。
一只覆盖着玄色甲胄，沾满了鲜血与脑浆的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
那只手，如同一把铁钳！
阿史那咄苾感觉自己的颈骨，都在发出“咯咯”的悲鸣！
他引以为傲的蛮力，在这只手面前，脆弱得像个婴儿！
呼吸，瞬间被剥夺！
他双脚离地，被萧羽，单手，缓缓地举了起来！
整个战场，在这一刻，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
无论是正在厮杀的唐军，还是疯狂进攻的突厥士兵，都骇然地，看着那帅旗之下，神迹般的一幕。
他们的主将！
突厥的王族！
五万大军的统帅！
此刻，像一只小鸡一样，被人单手掐着脖子，高高举在空中！
他的双腿，在无力地蹬踹。
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的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哀求。
“呃……呃……”
他想求饶，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萧羽那张沾满血污的脸，凑到了他的面前。
那双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眼睛，漠然地注视着他。
“本宫说过。”
“犯我晋阳者，死。”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阿史那咄苾的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了下去。
他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
萧羽随手一丢。
突厥主将的尸体，像一条死狗，被扔在了地上。
全场，死寂。
针落可闻。
城墙上，王婉儿捂着嘴，泪流满面。
王东来张着嘴，仿佛石化。
城门处，程咬金手中的开山大斧，掉在了地上，他却浑然不觉。
所有人的大脑，都一片空白。
他们看到了什么？
万军从中，阵斩敌将！
这……这是神话传说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萧羽，没有理会周围那些呆若木鸡的突厥士兵。
他缓缓转过身，走到那根巨大的王旗之下。
他伸出手，握住了那柄插在旗杆上的天子剑。
用力一拔！
“锵！”
长剑出鞘，带起一串火星。
他看了一眼那面绣着金色苍狼的王旗，眼中，是无尽的蔑视。
他举起剑，对着那粗壮的旗杆，狠狠一斩！
“咔嚓！”
旗杆，应声而断！
那面代表着突厥先锋大军荣耀与军魂的王旗，缓缓地，向着地面倒去。
“轰！”
当王旗倒下的那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所有突厥士兵的心中，轰然倒塌了。
主将，阵亡！
王旗，被斩！
他们的天，塌了！
“将军死了！”
“王旗倒了！”
“败了！我们败了！”
一个突厥士兵，发出了绝望的尖叫，他扔掉手中的弯刀，调转马头，开始疯狂地向后逃窜。
恐慌，如同瘟疫，瞬间蔓延了整个军队！
兵败如山倒！
数万突厥大军，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他们不再进攻，不再厮杀，而是像一群无头的苍蝇，互相践踏，争相逃命！
萧羽，站在那片混乱的中央。
他弯下腰，捡起那面倒下的金色苍狼王旗，随手扛在了肩上。
他转过身，冰冷的目光，扫过整个战场。
他看着那些溃逃的突厥士兵，看着城门口那些浴血奋战的唐军，看着城楼上那道让他牵挂的身影。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天子剑，剑锋，直指苍穹！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咆哮！
“大唐！万胜！”
短暂的寂静之后。
城门处，秦琼、程咬金，以及所有幸存的唐军将士，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
“大唐万胜！”
城楼上，王东来，以及所有劫后余生的晋阳军民，也跟着嘶吼起来！
“大唐万胜！”
“万胜！万胜！万胜！”
那声音，汇成一股撼天动地的洪流，冲散了笼罩在晋阳上空的阴云，宣告着这场不可思议的胜利！
萧羽，扛着那面巨大的王旗，沐浴在万众的欢呼声中，一步一步，向着城门走去。
他走过尸山，踏过血海。
他身后的战场，是一片溃败的狼藉。
他前方的城门，是劫后余生的希望。
他，就是这场战争中，唯一的神！
萧羽扛着那面染血的苍狼王旗，一步一步，走得并不快。
他每走一步，周围的喧嚣似乎就退去一分。
无数道目光，汇聚在他的身上。
有敬畏，有狂热，有恐惧，也有难以名状的崇拜。
他身后的唐军将士，自动为他分开一条道路。
他们看着自家殿下的背影，那道在万军之中斩将夺旗的身影，只觉得胸中有一团火在燃烧。
那是足以焚尽草原的骄傲之火。
“殿下！”
程咬金和秦琼催马赶了上来，两人翻身下马，甲胄上全是缺口与血迹。
程咬金的脸上，激动得满面通红，他看着萧羽，嘴巴张了几次，那声“俺的娘”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只是“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声音嘶哑地吼道：“末将，参见殿下！殿下神威，天下无敌！”
秦琼的表情依旧沉稳，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同样翻涌着惊涛骇浪。
他也跟着单膝跪下，声音里，是发自肺腑的敬服。
“殿下此战，可彪炳史册！”
萧羽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他脸上的血污，让他那张俊美的脸庞，显得有些狰狞。
“起来吧。”
他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的嘶吼，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沙哑。
“伤亡如何？”
秦琼站起身，快速答道：“回殿下，我军出征一万骑，此战，折损近四千。”
“尉迟恭将军，率五百死士冲击敌军弓箭手阵地，全军……覆没。”
“尉迟将军本人，身中七箭，重伤昏迷，已被救回。”
萧羽的眼神，沉了下去。
四千。
一个冰冷的数字，背后是四千条鲜活的生命，和四千个破碎的家庭。
他沉默了片刻。
“传令。”
“所有战死将士，收敛尸骨，以王侯之礼，厚葬！”
“其家眷，由朝廷供养三代！”
“所有参战将士，无论生死，官升三级，赏金百两！”
“此令，立刻传告全军！”
程咬金和秦琼心中剧震。
王侯之礼厚葬普通士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