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禾禾下意识停了下来,看向来人。
这是一个第一眼就叫人知道他是个雅正端方的人。
这样的人,一向都是从容不迫,很难会出现失态的时候。
但偏偏这个雅正端方的人出现了失态。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这里还有孟长天之外的人。
方无羁刚踏进孟长天的书房,就声音嘶哑地说道:“尊上!董承覃昏迷了!”
“怎么回事?”
孟长天微一蹙眉。
他看了一眼停在门口的何禾禾,顿了顿,到底没有赶人,而是默许她在一旁听着。
豆蔻极有眼力地离开了。
方无羁脸色苍白,眼中透着血丝,何禾禾可以看出他已经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尊上,先前属下在审问一名仙姬,董承覃在一旁协助,但突然他倒地不起,属下前去查看时,就发现他的神魂正以一个极为可怕的速度衰竭着。”
方无羁一想到方才的情况,瞳孔就剧烈的收缩,他声音涩然道:“若不是属下手中恰好有一盏护魂灯,董承覃怕是无法坚持到属下带着他来见尊上。”
而他之所以当机立断地将董承覃带来,则是因为那护魂灯乃事尊上所赠。
方无羁猜测,那护魂灯乃是尊上炼制,即便不是,从尊上手中流出,想必尊上也是知晓这护魂灯的来历,到时候定会有办法救下董承覃。
在听到董承覃的神魂突然衰竭,孟长天就皱紧了眉头。
听到这里,他忙道:“董承覃呢?”
“属下将他带来了。”方无羁连忙将昏迷不醒的董承覃从随身洞府中招出。
董承覃很喜欢穿华丽的紫色服装,他高大威猛,又十分华贵,穿着紫色服装只会衬得他越发威严和尊贵。
可此时此刻,那一套紫色华服在他的身上,却让他显得更加虚弱,就好像是风中的一丝火星,随时都会熄灭。
何禾禾虽然不认识董承覃,可此时此刻看到这样的董承覃,心里不由一揪。
孟长天见状,眉头皱得更紧了,不过脸色倒是没有变得难看,这让一直观察着他脸色的方无羁暗暗松了一口气。
情况很糟糕,但还没有糟糕到无法挽救的地步。
“是魔灵在侵蚀他的神魂。”
“魔灵?”
方无羁的脸上出现一瞬间的茫然。
他知道魔修、魔族,魔灵却是第一次听说。
可不管什么东西,一旦和“魔”沾上关系,就意味着难缠。
方无羁的呼吸不由微重,“尊上,可还有救?”
“有。”
孟长天极快出手,当即稳固住董承覃的神魂,让他即便没有护魂灯的存在,也不至于被魔灵继续磨灭侵蚀他的神魂。
董承覃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恢复。
方无羁心中一喜,先前的绝望顿时一扫而空。
“尊上,他……”
“我现在只是暂时稳定了他的情况。想要彻底解决问题免除后顾之忧,我需要知道他体内魔灵的来历。”
孟长天打断方无羁的话,淡淡说道:“你将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一切都仔细说一遍。”
“是!”方无羁精神一振,事无巨细地说了起来。
自从被孟长天指派接受仙瑶窟一事后,方无羁和董承覃几乎就扎根在地牢中了。
方无羁乃是审问的主力军,董承覃则从旁协助,两人合作得十分完美。
也因此,他们问出了不少有用的事情。
方无羁不知道这些事情和魔灵是否有关,但他还是一股脑地倒了出来,然后忐忑不安地看着孟长天。
孟长天垂目,沉吟。
何禾禾在一旁看得紧张,袖子里地双手下意识地攥紧。
良久,孟长天抬眼,看向方无羁:“重述一遍董承覃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
方无羁一凛,一边回忆,一边仔细地说道:“今天我们提审的,是一个叫做花瑶的仙姬,鳐鱼出身,成仙已有三百年,在仙瑶宫中,算是新人。”
“也因此,我们才将她放在后面审问。”
方无羁陷入回忆中,“当时是董承覃将花瑶亲自提来——这本来是仙狱官的事情,但当时董承覃说他一直坐着有些难受,想要起来活动活动,我便让他去把花瑶提来。”
“董承覃很快就将花瑶提来,这中间没有发生任何的事情,一切都很正常。”
“我和往常一样,审问花瑶,董承覃就坐在一旁听着看着。”
“他……”说到这里,方无羁突然停顿了一下,神情似乎有些迷茫,“我当时好像……听到董承覃叫了我一声。我没有搭理,仍旧在审问花瑶。”
“直到花瑶提醒我,董承覃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时,我才发现异常。”
“在我用护魂灯护住董承覃神魂之后,我曾经问过花瑶,问她有没有听到董承覃喊我,她说没有。”
“我几乎要以为董承覃真得没有喊我,但我不信。”
说完这些,方无羁目光直直地看向孟长天,“尊上,董承覃当时一定竭尽全力像我求救了,可是我没有立即察觉,才会害得他落到现在这个境地,我……”
“不是你的错。”孟长天适时打断方无羁的自责和愧疚,“花瑶呢?”
“还在地牢。”
“你去将她提来见我。”
“是。”
方无羁立即前往地牢。
至于董承覃,放在尊上这里极为安全。
等到方无羁离开后,孟长天看向何禾禾,带着一丝考察,“你听出了什么?”
“有三点。”
何禾禾竖起一根手指,“那个花瑶不对劲。若是董承覃当时发出了声音,她没道理没听见。但她偏偏说自己没听见,很有可能她是想要借此隐瞒什么。”
“嗯。”孟长天无可无不可地说道:“继续。”
“第二点。”何禾禾竖起两根手指,“刚才那位上仙应该不了解鳐鱼是什鱼。鳐鱼看似可爱,有大大的肉鳍,细长的尾巴,可它的尾巴上有尖刺,有剧毒,一不小心被扎中了,会身中剧毒,普通人面对普通鳐鱼都会被一击毙命,修炼成仙的鳐鱼只怕毒性更甚。”
“我有理由怀疑,董承覃的神魂衰竭是那条鳐鱼造成的。”
“不过,”何禾禾摊摊手,“这些是我的猜测,需要去验证。”
孟长天点头,“继续。”
“第三点,”何禾禾举起三根手指,“我觉得前面提到的,那个叫做何丁儿有些不对。”
“哦?”
孟长天诧异,是真的诧异,他问:“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