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着眉,漆黑的瞳眸定定地看着他,也只看着他。
夜寒洲看着她佯装生气的模样,像只装腔作势的炸毛小猫,他扫了一眼,眼底的冷意彻底散了,连嘴角都不可觉察的勾了勾:“……是,怪我。”
伺候在一旁的方管家和佣人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他们居然看到少爷笑了!
花房的暖光漫在了餐盘上,将精致的食物衬得愈发诱人,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像是浸了蜜一样,香甜得不像话。
夜寒洲握着刀叉的手很稳,看似没有在看江揽月,却总能不动声色地将她爱的奶油蘑菇汤往她前面推了推,见她碰了一口奶油汤皱了眉,又不动声色地把清爽的蔬菜沙拉挪到她的手边。
他自己也觉得奇怪,这些举动就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无需思考,就知道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他是灰角的王,自幼的教育让他自制力优秀,可在江揽月的面前,他却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连情绪都藏不住。
她笑的时候,他的眼底会泛起自己都没觉察的柔光。
她稍微走神,他也会下意识地紧绷神经,猜想她心里的想法。
他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了,即便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其他人,但也能知道,这种失控感就是喜欢。
因为喜欢,才会在意她的一举一动。
因为喜欢,才会心甘情愿放下身段。
仗着这份心意,仗着她没有拒绝,也没有反感,他连占有欲都变得理直气壮明明白白。
比如此刻,他轻描淡写地提起:“白熊还关在庄园的地牢里。”
白娜娜欺负了她,白家人就应该付出代价,夜寒洲把这份为她出气的行为,对他而言,既是保护,也是宣告。
只有他有资格护着她,也只有他能为她讨回公道。
江揽月闻言,握着叉子的手顿了顿,有些诧异:“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
她没有夜寒洲想得那么深,那么细致,她以为处置白家的人,是夜寒洲自己的事情,毕竟挨打的是夜寒洲,所以怎么处置白家,没必要跟她报备。
夜寒洲慢条斯理的用刀叉切着那个平平无奇的包子,动作优雅的像是在享用顶级的牛排。
他把一块包子送进嘴里,才抬眼看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认真:“他是那个女人的表哥,也是白家现任家主。白家在灰角排第二,生意做得广,手段也脏。当然,在灰角,没人是干净的。”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江揽月的身上,语气沉了一些:“白家那个女人差点伤了你,断她一只手是应得的,就算白家找到江家最好的医生治疗,她的手也会留下后遗症。至于白熊,他是家主,有连坐责任,怎么处置,听你的。”
江揽月抬眼看向夜寒洲,她听懂了夜寒洲的言外之意。
只要她点头,白家就会在灰角彻底消失,到时候自己背后的江家说不定能够在夜寒洲的默许下,趁机填补白家的空缺,在灰角成为除了夜家以外无人敢得罪的家族。
这份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特权,夜寒洲说给就给,连犹豫都没有。
可是她沉默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她和江家的联系,只有已经不在的爷爷和江川在维系,家族里其他人对她而言形同陌路,她没必要为了江家的荣誉去搅乱灰角的势力格局。
而且,白家明面上忠于夜家,暂时留着,对夜家也有好处。
她皱着眉想了想,抬眼看向夜寒洲:“我听说白家是忠于夜家的,既然他们暂时构不成威胁,又能给夜家做事,不如先留着,把白熊放了吧,反正已经断了白娜娜的手了,报仇也足够了。”
只不过,挨打的不是自己,江揽月不知道这番话说出来,是不是太过于轻描淡写不痛不痒。
夜寒洲没想得那么多,在听到江揽月说完以后,他抬眼看向她的眼睛,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语气里带着一点提醒。
“夜家不需要靠任何家族当后盾或者同盟,也能坐稳第一的位置,你不用为了考虑夜家,委屈自己。”
他不希望她因为“顾全大局”而忽略自己的感受。
“不是委屈。”江揽月摇了摇头,语气坦然,“利益最大化没什么不好,留着白家,技能让他们继续给夜家做事,也能避免其他势力趁机作乱,我自己也能多享受几天太平的日子,怎么看都是对我们都好的。”
夜寒洲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没再多说,只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她的决定。
江揽月或许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但夜寒洲身为灰角的王,既然听从了她的决定,就代表了是对她带着十足的纵容的。
江揽月看着夜寒洲眼底的柔和,他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她觉得现在是提那件事的时机了。
她趁机轻声开口:“我出来的时间太久了,我该回江家了。”
说起来江揽月也怪不好意思的,把车子撞得人家庄园的草坪稀巴烂,还在人家家里白吃白喝白白治疗了这么长几天,夜寒洲却没有找她要赔偿。
但她出来这么久,江川肯定也在担心她,而且破风那边组建车队的事情,她要去跟进,住在夜寒洲的家里终究是不方便的。
话音落下,花房里的气氛瞬间静了下来。
暖黄的灯光依旧温柔,花香也依旧浓郁,可是夜寒洲握着刀叉的手微微绷紧,指节泛出青白。
他抬眼看向江揽月,眼底的柔光一点点褪去,多了几分不容觉察的冷淡:“要回去?”
江揽月没觉得哪里不对,点了点头,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嗯,出来太久了,我也打扰你太久了,还有庄园维修的费用,以及这段时间白吃白喝的生活费和医药费,我回家取了给你送来。”
夜寒洲没有说话,漆黑的双眸静静地看着她,眼底的温柔一点一点褪去,他的眼中翻涌的复杂的情绪让江揽月心慌。
就在江揽月准备再解释几句时,夜寒洲冷淡地开口:“我有说过,你可以随意离开夜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