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家走廊尽头的储物间里，方诚终于在避人耳目的角落里逮到了方管家，他攥着方管家的胳膊不放手，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焦躁：“你到底是不是我爸，别骗我！”
方管家的眼神瞬间躲闪起来，嘴唇动了动，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一味地躲闪。
这副模样，反而让方诚心里的猜测越来越强烈，他深吸一口气，将藏在心底的疑惑问出口：“所以说，夜寒洲其实就是傅……”
方管家猛地捂住他的嘴，手在发抖，声音压得极低，语气里满是警惕：“别说出那个名字，以后都不许在这个地方再说那个名字！”
这一句话，让方诚瞬间僵住了。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方管家真的是方诚的爸爸，同时，夜寒洲也就是自家少爷傅长秋！
方诚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夜寒洲为什么会失去了记忆，认为自己就是夜寒洲，连他们这些旧人都不认识了。
她的眼眶瞬间发红，既激动又心疼，却只能死死地咬住嘴唇，把翻涌的情绪压下去。
……
另一边的卧室里，江揽月守在夜寒洲的床边，眼皮越来越重。
高强度的手术耗尽了她的精气神，又一天一夜没吃没喝，她靠着床头，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居然躺在了床上，身边的床铺空荡荡的，夜寒洲不见了踪影。
“夜寒洲？”江揽月瞬间清醒，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住，恐慌顺着脊椎往上爬。
她下意识地就想到了当初不辞而别的傅长秋，那种失去的恐惧再一次将她淹没。
她跌跌撞撞地下了床，连鞋子都没有穿，光着脚就要往外跑，脸上的慌乱和担心，半点都做不了假。
而在房间的阴影里，夜寒洲正站在窗帘后，看着她慌乱的模样，眉头紧紧皱起。
他不理解，不过是起床没看到他，为什么她会这么紧张。
就好像认定了他走了，或者出事了，眼神里的恐惧，就像是曾经失去过很重要的东西。
她到底失去过什么，才会对离别这么敏感？
夜寒洲原本想冷漠地看着她惊慌，想让她知道自己还在生气，气她明明说过可以给她打电话发信息通视频，但是却没有回复他的信息，气她让自己等了这么久，等得快要失去理智。
可当他看到江揽月因为着急，脚步踉跄摔倒在房间里的柔软的波斯地毯上时，所有的计较瞬间烟消云散。
“嘶……”疲惫和饥饿涌上来，她的眼前一片发黑，江揽月倒吸一口凉气，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了起来。
她抬头一看，撞进夜寒洲深邃的眼眸里，瞬间忘了疼，眼睛亮了起来，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夜寒洲，你醒了，你没走！”
下一秒，江揽月就反应过来夜寒洲刚做完手术，立刻挣扎着要从夜寒洲的身上下来：“快放我下来，你的手术伤口还没好，别扯到了！”
夜寒洲没说话，臭着一张脸，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偏偏怕什么来什么，真被江揽月的乌鸦嘴说中了，这弯腰的动作扯到了伤口，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脸色瞬间苍白，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江揽月见状，立刻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强行将他按倒在床上，着急地掀开他衣服的下摆，去检查手术刀口：“是不是崩开了？我看看！”
夜寒洲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却没有阻拦，任由她的指尖轻轻地摩挲过他伤口周围的皮肤，那微凉的触感，让他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
他看着她专注又担忧地侧脸，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要是伤口崩开了，或者……干脆死在这里了，你会哭吗？”
这话刚说完，江揽月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力道不大，却让夜寒洲彻底懵了，他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
而江揽月的眼角，已经迅速凝结出泪珠。
她坐在床上，而他躺着。
自上而下的，她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眼泪啪嗒一声掉下来，砸在了夜寒洲的嘴角。
夜寒洲下意识动了动嘴唇，尝到了眼泪的酸涩，那味道，比他曾经受过的所有的伤都有苦涩。
“不许说晦气话！不许说死字！”江揽月的声音带着哭腔，巨大的悲伤笼罩着她，她不敢想，如果他真的出事，她该怎么办？
失去傅长秋的痛苦还历历在目，如今他要自己承受第二次吗！
夜寒洲看着她哭得发红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隐隐作痛。
他伸手，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不像是平时的他：“对不起，我错了。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说这个字了。”
怀里的人还在轻轻地发抖，在她不回复自己的信息，在他等她来的那段时间，他明明想过，要将她关在这里，没日没夜不见天日，让她再也离不开自己的视线范围，让她再也不能够不回复他的信息。
可是真的看到她飞奔而来，看她哭得眼睛通红，他所有的狠厉都软了下来。
如果这件事情传出去，灰角不会有人相信的吧。
嗜血的疯子，以残虐活人为乐的灰角的王，居然会因为一个女人的眼泪，就丢掉了所有的脾气。
夜寒洲收紧手臂，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种陌生的情绪。
他不想再看到她哭，不想再让她担心，更不想让她体会到那种“失去”的恐惧。
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曾经失去过她，她也曾经“失去”过自己，那样两人都痛苦不堪的过往，让他再也不想再体验一次。
他埋在她的发间，吸了吸她的味道，开口时声音轻得像叹息：“江月，当时你为什么不回复我的信息。”
她说过的，她说可以给她发信息，打电话，可是却在离开庄园以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也不敢去找她，因为她说过，自己没想明白那些问题之前，不许去找她。
“江月，你是害怕了吗，我是一个疯子，让你觉得害怕，所以你跑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