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上姓名的樊芩被请上二楼雅间,镖行的小厮给她上了南方特有的茶叶。
闻着清新的茶香,她的心思渐渐飘远。
上门之前,她特意打听了芩芩镖行,镖行的东家姓秦,单字一个骏,长子秦世安是镖行的少东家。
樊芩眨眨眼,秦和芩听起来挺像,这应该是秦骏给镖行取此名的原因之一。
秦骏年过五十,秦世安却刚刚加冠,在男子普遍二十一二就有孩子的大周朝看来,简直就是老来得子。
同是老来子,秦世安却在百姓的口中被夸成一朵花。
就像上次镖行门前满载货物的马车倒塌,就是秦世安出手才救下了站在马车下的孩子,这件事虽然过去,可提起来仍是有不少百姓感叹,一面后怕,一面称赞秦世安身手了得。
不光秦世安,镖行其他的管事人在民间的口碑都不错。
总结为一句话,那就是芩芩镖行的东家是个难得的,有良心的商人。
这样看来,镖行的东家应该是个好说话的。
可樊芩心里还是没底,毕竟乔氏留给原身的遗产足足一百箱!
财帛动人心,何况是这么大一笔财。
正不安的时候,雅间的门被人推开,一个身穿湛蓝色绣松柏圆领长袍的男子踏进屋里:“鄙人秦世安,见过摄政王妃!”
刚刚加冠的少年身板还有些单薄,却目光沉着,举手投足都大方落拓。
一看便知,是跟随父辈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之后融进骨血里的从容。
“不必多礼。”樊芩直奔主题,把玉佩放在桌上:“秦少东家,可认得这东西?”
秦世安拿起玉佩不动声色,可其实听了‘樊芩’名字之后,他就明白了她的来意。
“这块玉,还得我父亲回来后亲自确认,鄙人已经派人去喊父亲了,不知王妃能不能等?”顿了顿,他又补充:“并不久,最迟一个时辰。”
樊芩笑笑:“无碍。”
光是让林望主动交出嫁妆单子就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时辰算得了什么?
等人的过程里,秦世安也没让雅间里的气氛冷下来,跟樊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对了,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直说便是。”
秦世安点头,斟酌着用词:“半个月前,清稽查府衙门的林望林大人来过一次,目的似乎跟王妃一样。”
樊芩微诧:“是么,多谢告知。”
半个月前,林柳两家都未出事,林望和樊钰果然不死心,还盯着乔氏留下的东西!
不过没关系,她所做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见她面色无虞,秦世安估摸着她跟林望的关系应该并不咋样。
否则林望下了诏狱,林家孤立无援,她也不至于这么平静。
“不过王妃放心,父亲只认玉佩为信物,不管谁来都不认,东西我没见过,不过应该都在。”
听了这话的樊芩彻底松了口气,还在就好!
这时,雅间外传来一阵纷乱焦急的脚步声,两人下意识朝门口望去。
“嘭”一声。
一只晒得黝黑,皮肤粗糙的大手推开房门。
只见一个皮肤同样黝黑,身材并不高大却显得魁梧的汉子站在门外,一见樊芩,门外的汉子顿时愣住。
“爹。”
秦世安站起身,喊了一声。
樊芩也跟着站起,好奇的望向秦骏。
秦骏进来,忽然膝盖一弯,重重的跪在地上,叩首喊道:“草民秦骏,见过摄政王妃!”
“使不得使不得!”
樊芩吓了一跳,就是摄政王府的下人也没有这么一见人就跪下的规矩。
可还没等她扶起秦骏,跟着他来的一群人也哗啦啦跪下!
她震惊的有些不知所措,好在秦世安替她表明了来意。
一刻钟之后,镖行的人抬上来两只贴着封条的大红色漆箱。
这箱子得有人的腰高,一条手臂这么宽,樊芩瞧了,觉得这箱子大的能把自己都装进去。
秦骏拿着玉佩:“这块玉佩是真是假,试一试就知道。”
当年,乔氏把一百箱东西留在他此处时,根本没告诉过他,钥匙到底是何等模样。
只说,这钥匙在自己的女儿樊芩身上。
所以,上次林望拿着乔氏亲手写的公证来要东西,秦骏理都不理。
“那就试试。”
樊芩眼眸里透着坚定,心中有股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留在屋里的,都是秦骏信得过之人。
所有人下意识屏住呼吸,这一百箱东西他们都有所耳闻,听说里面装着的是前朝闪烁金光的古朴金器,听说是各种颜色,价值连城的宝石美玉。
也听说,里面是各种消失在历史长河里的瓷器字画。
总之,一定值许多钱!
秦骏捏着玉佩,红漆箱子的锁跟箱子嵌在一起。
从樊芩的角度望去,只见他把钥匙插进锁孔里,只留下玉佩绑着流苏的璜,抓着璜一点点拧动,可以听见老朽的轮齿转动声。
“咔哒!”
红色漆箱的盖子被顶出,弹开一道缝隙!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开了!”
樊芩快步上前,伸手托着盖子的缝隙使劲一抬,却发现盖子纹丝不动!
秦世安好奇的心痒难耐,撸起袖子道:“我来!”
“去!”秦骏没好气的把人推开,解释道:“箱子用的是榫卯结构,没有凿子是打不开的,犬子无状,让王妃见笑了。”
“原来如此!”
望着箱子的樊芩恍然大悟,她就说嘛,这箱子为何见不着一点拼接的缝隙,原来是榫卯结构。
她还以为原身娘财大气粗,用来装东西的箱子都是一整块木头里凿出来的!
两个下人用锤子把凿子砸进缝隙,然后按着凿子尾部用力往下压,只听“噔”一声,箱盖子被撬了起来!
撬开的一瞬间,一种沉闷的木头味遍布整个房间,仿佛房间十多年都没开过窗通风见过阳光。
樊芩皱了皱鼻子,干脆的掀开盖子。
下一秒,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凑了上来——
只见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压得紧实的姜黄色桐油纸覆盖在箱子上,把里面的宝物都盖住了。
“咋还有一层?”
秦世安急得险些上手。
而樊芩比他更快一步,只听“撕拉”一声!
一片白茫茫的银光乍然射进每一个人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