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一声。
姜黄色的油纸被一只素白的小手撕开,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银砖!
每块银砖都有着成年男人的巴掌这么大!
“哇!”
见到如此白花花的一片,饶是镖行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的人都下意识一声惊呼。
樊芩见了也有些发愣,这么多银子,触手可及的场面冲击力实在太强,她就是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可这些银子就这么摆在眼前。
秦骏只短暂的惊讶了几秒后就恢复平静。
他押镖多年,光是根据箱子的重量就能依稀猜出里面的货物是啥,他好奇不在于箱子里到底是什么,更多在于自己猜的对不对。
拿起一块银砖递给樊芩,秦骏说道:“王妃掂一掂,这都是纯银。”
樊芩双手接过,瞬间两手一沉,险些坠到腰间去!
好沉!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拿起一块银砖在手里掂:“真沉啊!”
还有人在箱子里扒拉,一直抠着银砖的同一个位置,抠出了五六块还没见底,这箱子是装着的,是满满当当的银砖,一点虚的都没有!
秦世安却望着另一只没打开的箱子:“爹,这箱子里,不会也是银子吧?”
一句话惊醒了抱着银砖的其他人,对呀,这还有一箱呢,不,是还有九十九箱!
凿子和锤子再次上场,“嘭”一声掀开盖子。
这次人们同样好奇,只是淡定多了。
秦骏掀开油纸,却发现箱子里铺着一层干巴巴的稻草,一打开沉闷的气味险些把他熏晕过去。
“居然是稻草?”
秦世安不信邪,上手胡乱扒拉开稻草堆,没扒拉几下,就摸着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他把东西一抓。
“唰”一声抽了出来,带出几根稻草!
只见纷扬落下的稻草里,赫然是一抹鲜艳的红色。
是一整个红珊瑚云蝠珠石如意,如人的半截手臂那么长。
“稀罕物!”
“这珊瑚品相真好啊!”
秦世安把如意塞进樊芩手里,两手并用的刨着稻草堆:“让我再看看还有啥好东西!”
紧接着,累丝八宝方尊,错金银九尾明凤玉搔头,釉里红岁寒三友玉壶春瓶,鎏金鸟兽纹莲瓣金碗,几件金银玉器一一摆在雅间的桌上。
东边的窗子开着,古器闪烁着古朴厚重的天然光泽,就连春瓶上的釉也透射莹莹的光。
这些尘封多年的宝物不染铅尘,却让见到它的人眼前恍惚。
仿佛分不清是自己偶然窥见这些古器的百年岁月,还是古器在百年岁月里朝自己投来一道转瞬即逝的目光。
有人爱不释手的把玩着金碗:“大周朝的鸟兽纹多是明凤麒麟,这碗却是夔龙纹,是前朝才有的风格。”
“我瞧瞧。”
秦世安自诩见多识广,可桌上的几件古器他竟然瞧不出多少门道,只知道其中两件大概出自前朝。
秦骏哼了一声,扯了扯自家儿子的耳朵:“没见识了吧?”
“这里头的东西可不止前朝的,就是往前几百年的东西都有!”
当年乔氏开设镖局,最初目的就是想收集各类稀奇的珍宝,其次才是押镖运镖,走南闯北。
樊芩也不懂这些东西,却感叹乔氏的眼光。
乔氏如此有远见的人,为何就嫁给了樊钰磋磨一生?
樊芩为她感到惋惜,想起正事道:“那另外九十八箱呢?”
“剩下的恐怕要王妃再等几日。”秦骏把玉佩还给她:“那九十八箱被乔夫人沉进了湖底。”
当初乔氏封了一百箱钱财,深谙物是人非的道理,大手一挥,把九十八只箱子沉进了自己名下农庄的一片湖水里。
这么多年,秦骏只守着这两只箱子,剩下的九十八箱眼不见心不烦,所以至今没有起过贪念。
“原来如此。”
樊芩心里百感交集,为了原身这个女儿,乔氏一定做了许多打算。
“我喊你一声叔,秦叔,我娘当年是一个怎样的人?”
她忽然很想知道乔氏的过去,想让记忆里一道虚无的身影变得凝实一些,而不是如烟一样,轻的一阵风就吹散了。
秦骏身躯一震,眼神一动,受宠若惊道:“这怎么使得……”
窗里传出年过五十的男人低沉声音。
窗外是街边贩夫走卒的叫卖声,吆喝声。
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一阵微风从镖行门前吹过,掠过昌明街,却吹不进宫墙高耸入云的皇城。
御书房。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敢开赌坊?你知道自己百年之后在御史的笔杆下是什么形象吗?”
萧祁气笑,眼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偏偏周凌瑞梗着脖子狡辩:“是!朕是开了赌坊,朕是谋财害命,可这难道不是你教我的?十四年前的出海令不就是这样劫富济贫,朕只是跟你做了一样的事,朕有错吗?”
“一样?”
萧祁冷笑:“你是皇帝,是大周的天子,而我是摄政王!有些事我能做你不能!”
凭什么!
周凌瑞瞬间红了眼,凭什么自己都是一国之君了,想做的事还要处处受限制,他加冠了,长大了可以打理江山了。
而萧祁凭什么还跟十几年前一样,把自己当成一个屁都不懂的小孩?
安公公说得对,他就是看不起自己!
“你也知道朕是大周的天子!朕想做什么难道要向你解释?你只是摄政王,是朕的臣子!”
听到这的萧祁拳头一紧,额角的筋突突跳。
这一刻,他望着周凌瑞,竟觉得眼前自己看着长大的人出奇陌生。
当初,穿着并不合身的龙袍坐在卧榻般宽敞的龙椅上,受万臣跪拜时吓得不知所措,呆呆望着自己的周凌瑞。
他为何就变成了眼前固执不化,眼里满是怨恨的陌生人?
他怨恨自己!
他竟然怨恨自己?
“呵。”
说不出话的萧祁笑了一声,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的心血腐烂成了泥沼,恶臭不已。
他伸出手,戳在周凌瑞的心口上,眼神冰冷的如同高山雪原淌下来的彻骨冷水,寒意一点点包裹着周凌瑞。
“我能把你送上位置,也能令你让出来,周衍之,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