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谢玉，我并未给你发请帖，是如何进来的？」
「我夫君拿大笔府内财产给一个外妇投钱张罗生意，我来此不是理所应当？」
官场上的都是人精。
听见「外妇」二字，心中已猜到几分。
看向张瑶的目光，从崇拜转为鄙夷。
她紧紧抿着唇。
见我步步紧逼，林牧舟将她护在身后。
「谢玉，注意场合，此处非你发疯之地。」
正是下定决心要休夫。
我才将话说得如此露骨，不留半分情面。
可是，一个小小的身影冲了过来，狠狠地撞在我身上。
「不许你欺负瑶姨。」
我一个踉跄，没站稳，崴了脚，重重地栽倒在地。
周围的人吓了一大跳。
他们知道林子涵是林牧舟的儿子。
却没想到，他会为张瑶出头。
我忍住心中酸涩的泪意，哑声大吼：
「林子涵，我是你娘亲。
「礼数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连我都敢撞。」
林子涵不甘示弱：
「你没一样比得上瑶姨，她回来短短数月，让我获得前所未有的欢愉。
「她说你一出现，必然要为难她的，果然没猜错。」
见众人窃窃私语，林牧舟终于开口：
「子涵，不得胡言乱语。」
他上前要扶起我，我欲推开，却被钳制住手腕。
耳边传来低语：
「你说句话，向大家表明这画坊是我们夫妻的。否则，瑶儿会背上狐媚之名。」
到这时，林牧舟想护着的人，还是张瑶。
我差点笑出眼泪。
那些想不通的节点，也有了清晰的答案。
林子涵是这个世界的意外。
不受主角的影响。
但他是林牧舟的儿子。
我将他生下来，从猫儿大小的婴孩，养到齐腰这般高。
哪怕他无理取闹，也耐着性子对待。
可落在林子涵眼中，却成为桎梏。
我辛苦付出的六年，不及他跟张瑶短暂的几次相见。
若说没有林牧舟从中作梗，鬼都不信。
否则，失踪那日，林子涵怎会轻易地跟着张瑶离开？
更别提他通过贬损我，抬高瑶姨的话。
没有大人引导，六岁的孩子怎么说得出来？
没有亲生父亲影响，他会死心塌地想让另一个女人当娘？
我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心脏抽痛得厉害。
可我的夫君、我的儿子，忙着安慰被人指指点点的张瑶。
没一个人追过来。
滚烫的眼泪掉落在地，开出一片片残败花瓣。
8.
一番寻找无果，我不得不强撑脚腕上的疼痛归府。
前厅灯火通明，想来张瑶已归来，定要与我争个长短。
正欲进屋，却听得林子涵说道：
「瑶姨，你莫要难过。娘亲若知晓我与你玩耍，定不会怪罪于你。」
张瑶啜泣道：「小涵，你有所不知。我与你娘亲素来不睦，她若得知是我带你出游，定会借机发难。」
林子涵道：「娘亲虽时常唠叨，却不是那般小气之人。倘若她真的责怪于你，我便不认她这个娘亲了。」
我心头一颤，不敢置信。
林牧舟叹道：「子涵，此言差矣。阿玉虽有诸多不是，却也是你的生身之母。」
张瑶柔声道：「林郎说得是。小涵莫要因我而伤了母子之情。」
林子涵却道：「爹爹，你有所不知。娘亲总是逼我读书习字，连街市都不让我去玩耍。哪像瑶姨，带我游园赏景，还教我作诗填词。」
我心如刀绞，不由得推门而入。
三人见我归来，神色各异。
张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旋即恢复平静。
林牧舟面露愧色，却不发一言。
唯有林子涵，目光中充满了厌恶与不屑。
我强忍泪意，问道：「子涵，你当真要与我断绝母子之情？」
林子涵不假思索道：「娘亲若肯放我自在，我自然不会如此说。可你总是管东管西，连瑶姨都不让我亲近。」
我心中一片冰凉。
曾几何时，我以为倾尽所有，便能换来儿子的爱。
如今看来，不过是痴人说梦。
张瑶见状，急忙说道：「阿玉，你莫要误会。我只是见小涵读书太过辛苦，想带他散散心罢了。」
我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林牧舟叹道：「阿玉，你何必如此。子涵还小，不懂事罢了。」
我看向他，眼中尽是失望：「林郎，你当真以为我不知你们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