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南木曦喝了很多酒，江辞归回来抱她走的时候，她还手舞足蹈的，非要抱着风兰渊睡觉，惹得江辞归频频敌视地看向风兰渊，最后走时留下的眼神，还很明显地在警告风兰渊少接近南木曦。
怕是把她当成了假想敌。
风兰渊没有喝一滴酒，虽然明明无论生理还是心理状态都应该很疲累的她，还是失眠了，习惯性地靠着窗户，手也不自觉地放在了小腹。
它还是平坦的，但几个月以后它就会高高隆起，那时候，里面的小家伙就渐渐地长大，成型了。
窗外的月色像画一样唯美。
她眺望远方，深吸了口气，收回目光的时候，忽然看见了树下站着一个熟悉的人，他高仰着头，默默地，不打扰也不离开。
风兰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便离开了窗台。既然没有希望，就不该留有余地。不管贺今朝是真的对她动心，还是只是一些好感，或者说，杠习惯罢了，至少她对他是没有感觉的，那就要早早扼杀，免得耽误。
贺今朝看着她消失，叹了口气，却仍是守在下面。他自然知道风兰渊今天赢了，可如今他连道声“恭喜”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他不知道，他的身后，同样站着默不作声却已经泪流满面的素儿。她从风兰渊房门口跑开，原本想一口气逃离，却在看到贺今朝的身影时停住了脚步。
他每天都会站在这里看着她吗？
素儿无声地问自己，那你为什么也留在这里看着他呢？
耳朵里钻入那些她不想再回忆起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她趴在那扇门上偷听，可因为紧张害怕，又因为门板厚重，她只能听见几句话。
师姐……你可不可以永远，永远陪在我身边……
你可以嫁给那个什么今朝明朝的……
他……就是这孩子的父亲……
等听到这里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汹涌的泪水，转身跑下楼，夺门而出。
她一直以为，她和她家小姐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会相互扶持一辈子。所以哪怕没有人会再爱她，她家小姐一定不会抛下她的。
可直到今日亲眼所见，她家小姐离开了那个大圆坛的第一件事，不是回来找她，而是和另一个女子走了，去了另一家客栈，进了另一个房间，甚至都没有想起回来找她报个平安……
最可笑的是，口口声声要和贺今朝一刀两断的小姐，却不知何时怀了他的孩子！还在那个女子的教唆下药嫁给贺今朝！
她素儿就这么好骗吗？所以她把她从风家带走，不是要带她逃离火坑，而是为了路上有个人扶侍……是啊，她是她的丫鬟，什么情同姐妹，什么堪比血亲，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在她家小姐眼里，她始终是个丫鬟，是个仆人，是个用完就可以丢的贱弩！
哈哈哈哈……她为了还洛禾夫人的恩情，照顾了她十几年，十几年的时间，被几房夫人还有她们的人往死里欺负，从未有一日想过离开，想过抛弃，想过背叛，到头来，她却被她家小姐抛弃了……
哈哈哈哈……素儿仰天，张大嘴巴无声地大笑，泪水不停夺眶而出。
她为了守她的灵，毁容了啊！这辈子都毁了！就连那些恶心龌龊的男人见了她都不肯碰她！
她家小姐呢？享受所有人的爱，轻轻松松就拿到了灵息盘会的决胜者，很快就会被送去九天宫，一辈子吃香喝辣荣华富贵，嫁给贺今朝，从此成为贺夫人！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她？她本就是个奴仆，大大方方将她当作奴仆对待，等没用的时候把她卖了，她一生贱命，翻不起什么风浪也搅不起什么水花，为什么却要假装对她好和她姐妹情深，到头来又捅她一刀？
她早该知道的，从发现风兰渊变了的时候她就该想到的，那个风兰渊浑身上下都是心机，都是暗算，又怎么会不把她算计进去？也许，也许她的脸，也是她故意拖延时间烧毁的，否则为何偏偏在她毁容以后，她才从棺材里出来？
还有即离，风兰渊她明明知道即离是贺今朝最重视的人，却依旧和他亲近，表面有装作不在乎贺今朝的样子，说不定，说不定也是欲擒故纵的把戏！否则，为什么即离和风兰渊亲近却不和她素儿亲近？
像是想通了很多事情，素儿的心被揪得生疼，整个脑子也发热发昏，恨不得当场去质问风兰渊。
但她不敢。
她知道，她不敢。
她背靠大树缓缓滑下，最后圈着自己哭得几乎昏死过去。饶是如此她也死死咬着下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就怕贺今朝听见了，她会难堪。
……
翌日直到日上三竿，风兰渊睡了个舒服觉起来，睁开眼睛，南木曦就出现在她面前了。
“师姐姐，我准备了超级无敌丰富的早饭，一起享用吧！”南木曦大大的笑脸凑到她面前，又被江辞归黑着脸拖走。
风兰渊摇了摇头，果真看见桌子上堆满了菜，顿时觉得太奢侈了，一顿早饭吃这么多……江辞归很有钱吗？蛮荒……怎么听都不像有钱的地方。
不过想想神爻在他的冥想之空为她准备的那一顿……好像也能接受。
用过早膳后，南木曦缠着风兰渊邀她同游，但风兰渊心系素儿，便拒绝了，南木曦不知道素儿是谁，风兰渊便将素儿的事情告知了她，听完她频频点头：“确实忠心又义气，是个好女孩儿，师姐你可千万别辜负她。”
“我若是个男的，我一定娶她，但我是个女的，我只能尽力帮她找一户好人家了。”风兰渊边走边说。
南木曦赶紧追上去：“那师姐你想给她找什么样的？我看看我手头有没有合适的……人家对我们这么好，一定要好好报答才行。”
徒留江辞归一副怨妇脸，目送南木曦离去，伸出的手空落落地垂在半空中——亏他特意找陆时昔打掩护缺席了灵息盘会六阶第五天的决斗，就是怕风兰渊把他的南木曦拐走，没想到还是被拐走了。
回到原来住的地方，风兰渊走到房门前时，下意识敲了下门，里面传来素儿疲惫的声音：“谁？”
“素儿，是我，我回来了，你……起了吗？”
里面很快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随后素儿开了门，看到风兰渊先是叫了一声：“小姐！”等再看到后面冒出来的南木曦时，她低下了头。
“素儿，这是南木曦，是蛮荒荒主江辞归的夫人。”斟酌再三，风兰渊没有告诉她南木曦的真实身份，毕竟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对素儿来说，轻易还无法接受，说不定还会把她当成害死她家小姐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