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湘看着潘芝年的神情，见她忧虑的样子，就知道她说得多半是真的。
而且从动机看，潘芝年确实有理由告诉许则棠这些事，因为潘芝年心心念念着许则闻的安危，如果让林绮得逞，那她心爱的许则闻多半也活不成了，真要和林绮一起去死了。
许则棠闻言仍然是一张扑克脸，没有丝毫情绪的显露，仿佛潘芝年说的话都和他没关系一样。
倒是坐在一旁的许明致听得一头雾水之余，又颇感愤怒地质问潘芝年道：
“你说的那个林绮算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出言威胁许家！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她一个小明星，之前被柳如梦那女人辜负过一次，在我们的家宴上闹得天翻地覆，和媒体说我们许家作风不好就算了，也没人真去收拾她，后来我们许家人还在则棠的表率下给过她那么多补偿，如今她居然还想对许家下手？真是得寸进尺不知好歹，哪有这样的道理！”
潘芝年看着许明致，半笑不笑，那口吻似乎是在讽刺谁道：
“人家不满意呢，觉得许家给的补偿什么都不算，不过是几个臭钱。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啊，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林绮撒起泼自己叫嚣着说的，说许家不过是仗着自己有点钱，就不把别人当回事，觉得可以随便玩弄别人了。所谓的补偿也不过只是高高在上的施舍，就像打发乞丐一样。”
听到这里，顾湘也听不下去了，皱眉道：
“她怎么这样想，她这是自己作践自己。”
潘芝年见顾湘说话，忽而想起自己在她的新婚之夜去捣乱的事，心里有几分羞耻，急促地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又看向一言不发的许则棠，试探着道：
“一个林绮你可能不放在眼里，但我劝你小心点她那个朋友。之前她能在许家家宴时潜入现场，真不是我帮了她，主要的功劳在她那个神秘的朋友身上。她那位朋友，似乎在许家的各个宅邸里都有人脉，才能让林绮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去。”
许明致一听这话又愤怒道：
“你别乱说，许家的宅邸是什么地方？她一个小明星能有多神通广大的朋友，还帮着她混入许家！你也别推脱责任了，不过是那天在三哥——许明育那里办家宴，他们一时疏忽就让某些吃里扒外的人得逞，和别人里应外合，才让别人看了那样一出笑话。”
潘芝年闻言冷笑道：
“我这个吃里扒外的人倒是想有这个本事，能随便带人进来，可许明育根本就把我当自己人。我在许家，哪有这个神通？”
她说的是实话。
即使在她的养母还没去世时，她在许家也不过是个外戚，许家这样顶级的家族，不可能让一个时不时做客的外戚在自家掌握多大的权力，而许明育又是那样谨慎老成的一个人，更不可能疏忽到让她在自家的庄园里动手脚。
这么想起来，林绮当初能混进许家家宴，着实有猫腻。原本许明致以为这猫腻出在潘芝年身上，但现在一想或许也不是这么回事。
许则棠终于在这时开了口道：
“林绮这个人有问题，我已经很清楚了。至于你说她有一位想要对付许家的神秘朋友，我也很感兴趣。
不过，看你的样子，应该也就知道这一点消息了吧？你只知道她有一位朋友，却不知道更多的消息。”
潘芝年见他老神在在的模样，竟像是已经知道有这么回事，而且比她知道的更多。她有些不服气地看着他道：
“你真的都知道了？你这么神通广大，那这些事应该都是没问题了？”
许明致在一旁插嘴道：
“事关许家，有没有事也轮不到外人操心。”
潘芝年知道这句不冷不热的“外人”是说她呢，也不再做声，只是不甘心地继续瞪着许则棠，似乎固执地想要从他那里讨到一个承诺，能保证许则闻的安危不用她顾虑的承诺。
但许则棠却没再提这件事，只是对她抬了抬下巴，居高临下道：
“比起林绮，有件关于你的事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是谁告诉你，我今日会在鱼龙园吃饭的？”
潘芝年的脸色微变，但她很快恢复常态，冷淡道：
“你出门那么大的阵仗，我想知道消息，总归是有办法的。”
许则棠哦了一声，然后又将目光投向坐在许明致身边，自从潘芝年出现就一直没吭过声的四夫人身上，眼里有几分晦涩的冷意，对四夫人道：
“我向来不喜欢大的阵仗，因为那样做会让我觉得没有私密性，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外人眼里，有什么意思？这次在鱼龙园，我更没铺张，就连这里的经理，我都没提前告诉，就连菜品都是到这儿现点的。怎么就能走漏风声走到她的耳朵里了？
四叔母，你觉得这难道是我身边的人出了透露风声的眼线吗？”
四夫人对他干巴巴地笑道：
“这怎么可能？则棠你是什么人，那是什么手段，你身边的人对你当然是忠心耿耿的，绝对不可能做这种透露消息的勾当。”
许明致看着自己老婆眼里有些掩饰不住的慌张，心里一紧，立刻就明白许则棠是什么意思了。许则棠的意思是说，这消息不是别人透露的，也不可能是别人透露的，指定是从他老婆这边透露出去的。
原本许明致还想辩驳几句话，矢口否认，但他一看自己老婆的表情，再转念一想她的为人，就知道她真能干出这种事。他心里气愤得不得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和潘芝年搭上关系的，还把这事告诉了潘芝年，是单纯的不想让这顿饭吃得好，还是有什么别的心思，她的这种做法都十足愚蠢。
但好在许则棠没有接着计较什么，只是把筷子轻轻一放，温柔地看向顾湘道：
“饭吃完了，婚礼的事也通知到了，我们走吧，该回家过二人世界了。”
他对顾湘的口吻永远都是深情的，深情的几乎不像是他。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如果没了这份深情，他就没了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