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则棠勾起嘴角笑道:
“大少的运气也不差啊,能和白家的大小姐订婚。这位白萱小姐我可是见过的,那真是一位风格鲜明的奇女子。相信大少婚后的生活一定会非常精彩,绝不会沉闷无聊。”
沈明璧听了这话,嘴角一抽,心里感想万千。
他不是消息闭塞之人,对于白萱和许则棠之间的纠葛,他当然听说过。
当日在白家宴会上,白家大小姐白萱气焰嚣张地勾引有妇之夫许则棠,还是当着许则棠夫人和所有宴会宾客的面,结果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的许则棠毫不留情地拂了面子,气得当场翻脸还辱骂了劝阻自己离场的同父异母的妹妹——
这种事可真不是大家闺秀能干得出来的,沈明璧一个男人都觉得白萱当时真是把脸面都丢光了。
但现在,曾为了许则棠把脸面都丢到下水道里去了的白家大小姐即将和他沈明璧订婚,比白萱更丢脸的就是他这个接盘侠。
身为沈家的大公子,沈明璧可谓是受尽了大家艳羡的目光,从小都是万众瞩目的存在,如今,他居然要和为了许则棠被众人嘲笑的白萱订婚,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侮辱。
沈明璧自己对和白萱的婚事,那是相当的排斥。
但沈问秦和白潇已经达成了交易,这桩婚事在沈家家主的一拍即定下没有取消的希望,他这个沈家的大公子自然不敢对沈问秦有任何的反抗行为。
他知道沈问秦在大事上一向专/制,绝对不允许家族的晚辈反抗自己。
就在前段时间,沈絮因为百花的归属权问题和沈问秦发生了争端,没有按照沈问秦的意思行事,沈问秦就立刻不再支持沈絮,转而还要处罚她,其翻脸之快,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有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为了自己的前程着想,沈明璧只好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桩婚事,对此还不能表现出丝毫的不满。
沈絮独立多年,在百花一定有了自己的根基,背后又有别的财团作为靠山支持,她才敢和沈问秦翻脸,可他沈明璧却不具备这样和沈问秦叫板的能力。
憋屈,实在是憋屈。
这样憋屈,还要受许则棠阴阳怪气的暗讽。
沈明璧面上仍旧笑容不变,对许则棠道:
“多谢许先生的祝福,承您吉言,我想我以后的生活一定会很精彩的。”
说完,他又看了顾湘一眼,笑意加深道:
“就像许先生和夫人如今一样精彩,这是我的愿望。”
顾湘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沈明璧,见他对自己笑得那么绅士,也只好回以礼貌的笑容。
她这一笑本是善意的,不料却惹得沈明璧故意做出惊艳的表情,还用惊羡的口吻对许则棠道:
“许先生,您的夫人真是天人之姿,我辈就没有这样好的运气了。”
顾湘并不是迟钝之人,听到这里她怎么还不知道沈明璧是在阴阳怪气。
这次不用许则棠说什么,顾湘自己做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道:
“沈公子说笑了,白萱小姐才是真正的天人之姿,我这样的凡人是比不上的。白萱大小姐的美貌,在整个沪城是人尽皆知。”
这下又轮到沈明璧心里不舒服了,顾湘说的“人尽皆知”一下子就说到了他的痛处上,最近这段时间白萱真正人尽皆知的哪是美貌,而是勾引许则棠不成的笑话。
而更大的笑话就是他沈明璧,身为沈家大公子,却要和这样名声不好的女人订婚。
兴许是顾湘隐晦的打击让沈明璧一蹶不振,他这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把许则棠和顾湘带到顶层之后,走上碧丽堂皇的走廊,然后伸手将二人的目光引向不远处的一扇弧形门,介绍道:
“前面就是祖父在的办公室,请二位进去吧,明璧就不奉陪了。”
沈明璧微微地一躬身,就匆匆地离开了。
早有侍者守在沈问秦的办公室门口,一见许则棠和顾湘,立刻恭敬地敲了敲门道:
“沈老先生,许先生和夫人来了。”
门内传出沈问秦硬朗的声音:
“请他们进来。”
侍者毕恭毕敬地将大门打开,许则棠和顾湘一齐走了进去,看到和上次一样穿着高级裁剪的唐装的沈问秦站在窗边。
“老先生叫晚辈来,不知有何事要吩咐?”
许则棠在沈问秦身后站定,有些散漫地问道。
沈问秦听到他的声音,这才缓缓转过身,看了看他,又看向一旁的顾湘道:
“吩咐谈不上。我只是听说了一件事,一件很不好很让人难办的事,而这件事又牵涉到了沪城两大家族的当家人,所以我想倚老卖老,来当个和事老,调和一下。”
他眼里含笑,神采奕奕,看着顾湘的目光也十分亲切:
“顾女士,您今日看上去十分优雅,很有家主夫人的风范。”
如果光看外表,顾湘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位一看就仙风道骨又不拿腔作调的老先生居然经营着金樽这样的销金窟销魂处,其势力范围中又涉及到了那么多难以想象的黑暗面。
“多谢老先生夸赞。”
顾湘淡淡地笑道。
沈问秦看着顾湘,似乎还想说什么,一旁的许则棠却开口打断了他:
“沈老先生有事请直说。想必老先生也知道,今天我和夫人来这里是为了参加母亲的酒会。刚才在金樽门口,因为意外路遇了下流之徒,所以已经耽搁了很久,再要耽搁下去,恐怕就要在酒会上迟到了。”
许则棠这话说得看似客气,实际上很不客气。
在整个沪城,没谁敢在沈问秦面前说“耽搁”这两个字,偏偏许则棠就敢说,而沈问秦听了也无法向他发作,反倒面带歉意道:
“许先生说得是,是我考虑不周,在酒会开始前把你们请到这里。至于许先生刚提到的下流之徒,那是沈家的疏忽,不可饶恕,我定会惩罚他,再呈上谢罪之礼。
我刚才说的那件事,其实和白家有关。我知道,就在昨天,在影视城旁的餐厅,白潇的长子白宁和顾女士发生了一些不愉快。”
许则棠微笑着插嘴道:
“我有必要不礼貌地打断一下,那不是一般的不愉快,而是相当的不愉快。”
沈问秦看向他,点头道:
“挑起事端者确实是白潇的大公子,白宁也确实太过分了,在毫无理由的情况下三番冒犯,还辱及顾女士已过世的家人,任谁也不能容忍。所以,我觉得许先生之后对白宁的回击称得上理所应当,虽然有些过火,但也完全可以理解。”
许则棠站在那里,没有再插话,但顾湘一看他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她知道许则棠一定在想,他做的事过不过火,轮不到沈问秦来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