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婚礼的亲友席中发生了不小的喧哗,大家都往大厅门口看去。
顾湘也朝大厅的门口望去,发现那里有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女人在和许家的保镖争吵。
她不明所以,却在这时感觉到自己挽着的那只胳膊忽然绷紧了。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身旁的许则棠,看到对方原本就阴沉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被拦在门外的女人和许则棠有关系?顾湘正在暗自猜测,就见坐在亲友席第一桌的许家掌门人许魏山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顾湘意识到门外的女人恐怕是来砸场子的,而且还是很严重的那种砸场子,不然也不能劳驾许魏山亲自出山。
她暗暗心想,这场婚礼有好戏看了。
许魏山是许则棠的祖父,在沪城的上流社会中是大名鼎鼎的存在,众人都知道许家老爷子雷厉风行的铁血手腕,领教过老爷子厉害的那些人多数都已经从沪城彻底消失。
顾湘原以为许魏山对付一个看上去明显有些疯癫的妇人应该是手到擒来,却没想到那妇人也是个狠茬,明显不惧怕许魏山的样子。
“放开我!”妇人挣脱了抓住她的保镖,指着向她走来的许魏山,歇斯底里般地喊道,“你们许家凭什么这么对我!许明周是我丈夫,则棠是我的儿子,我是白家的大小姐!我儿子结婚,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参加婚礼!这么多年来,你们一直都不许我看望儿子!”
许魏山厌恶地看着失态的妇人,说:
“明周已经去世很久了,你也早就不再是许家的少奶奶。白小姐,不让你参加婚礼是则棠自己的选择。他身为婚礼的主角,有权选择婚礼的宾客。
你心里清楚自己以前都对则棠做过什么。你如果还把自己当成则棠的母亲,就不应该在他大喜的日子撒泼。”
妇人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隔着整个大厅的宾客,对台上的许则棠语无伦次地怒吼道:
“许则棠,你这个不孝子!你和你爸一样无情!你们都该死!死得越早越好!
你是我儿子,你和我一样都有精神病!你不会幸福的,永远不可能!”
许则棠没有任何回应。
许魏山对保镖斥道:
“还不送客。”
妇人在尖叫中被保镖送走了。
顾湘震惊了,她看着歇斯底里的妇人,再看看身旁的许则棠,不知该作何感想。
许则棠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中的冷意将她未出口的疑问都冻结在心里。
许则棠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沉地对她说:
“听到了吗?我的亲生母亲说我和她一样是精神病。她祝我永远不会幸福,嫁给我,你也不会幸福。”
说不出他的口吻是讽刺,还是自嘲。顾湘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滋味,却在这一刻为他感到心疼。
她发自内心地想安慰他,也顾不上羞耻和脸面,原本只是轻轻挽着他胳膊的手伸向他垂在腿变的右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被她触碰的瞬间,许则棠浑身僵硬。他冰冷的右手就像一扇紧闭的大门,因被突如起来的闯入者强制打开而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她以为他会将她甩开,但他没有。
她低声对他说:
“你一定会幸福的,我也会。”
许则棠抿着嘴唇。她以为他会说什么,是反驳也好,是讽刺也罢,但他终究什么都没说。
她看着他在灯光下的右脸,那一片被火灼伤后的痕迹。神父说,你们可愿意同甘共苦,不论健康疾病,不论贫富,都在一起?
似乎是事先就得到了授意,神父在发问之后,并没有将话筒交给这对新人,只是说现在要交换戒指。
顾湘看着许则棠的脸色,看他低头打开司仪手中的戒指盒。
款式典雅的钻戒在他白皙的手中发出美丽的光泽,她配合地伸出右手,他将食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
这是三克拉的钻戒,束缚的重量也是三克拉。
从此以后,他就是她的丈夫,她是他的妻子。
她也为他戴上了钻戒。
“让我们祝福这对新人。”
台下响起了掌声。
一片掌声中,顾湘几乎也要陷入自己会从此幸福的美妙错觉,但她瞥到了顾天和继母脸上的笑意,又从中蓦然惊醒。
婚礼结束,送走了很多宾客之后,顾湘穿着红色的短礼服,前往许家会所后的休息室,无意间听到许魏山和下属的对话。
“去查清楚是谁给那个疯女人通风报信,让她找到结婚现场的。”
许魏山的声音中包含着隐忍的怒气:
“她会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偶然,肯定是许家的自己人动的手脚。
我倒要看看,家里是谁这般用心险恶,对小棠这样穷追不舍,连他的婚礼都要搞破坏。”
顾湘闻言感到十分惊讶,正在这时,她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