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湘闻言一愣，立刻摇头道：
“那怎么可能？他刚做完手术没多久，应该还在住院。他出院我不可能没有消息。”
“你自己看嘛，这帅哥转过脸来了，哇，真的好帅。他长得和你弟一模一样。”
唐忆拔高嗓门道。
随后顾湘无奈地朝唐忆所指的方向看去，她原本以为唐忆没见过楚辞山几次，这次可能是认出人了，把哪个和楚辞山长得相似的人认成了对方，但当她看到哪个在炫目的灯光下跳舞的男孩时，她愣住了。
她第一眼就看出这真的是她弟弟。
“小山！”
顾湘下意识地隔着人群叫了一声。
但是喧闹的音乐声和嘈杂的人声完全盖住了她的呼喊，她只能瞠目结舌地看着楚辞山在舞池中和别人共舞的身影。
天哪，她震惊了。
这个夜晚，顾湘一共接受了两个不可接受的事实：第一个事实是许则棠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他的右脸也没有伤疤；第二个事实就是她心目中乖巧的优等生弟弟居然会跑到酒吧里和别人跳舞。
唐忆看着顾湘惊讶的神情，用力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
“别这副表情啊，你弟弟都十八岁了。现在年轻人都喜欢出来玩，这挺正常的。
你弟弟头脑那么好，就算是偶尔出来玩一玩，也不会耽误学业的。你不能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啊，一到人多嘈杂的地方就头晕。
你这毛病得改，以后咱们如果要开万人演唱会，你在台上岂不是要直接昏倒了。”
顾湘不敢置信道：
“我不是怕他学坏——好吧，我确实有一点怕。不是，主要问题是他才刚做完手术没多久。我担心他的身体。”
唐忆撇着嘴补充道：
“那还是你跟我说的呢，人家医生说手术做的很成功，术后再住院一两天就可以出院了。以后要定期吃药做检查，但吃药什么的事长期的事，康复身体也是长期的事，不能急于一时——”
顾湘打断她道：
“你觉得他这么晚了不休息，跑到酒吧里来对健康有好处？”
唐忆耸了耸肩，对她做了个鬼脸道：
“我的想法还真和你不一样。我觉得他刚做完手术，刚平安度过生死劫，需要的反而不是别人都把他当病人看，天天逼他待在医院里，而是精神上的放松，能让他继续融入日常生活的放松。
你应该让他对自己有信心，让他知道他虽然得过那么重的病，但他现在还是一个普通人，和别的壮实得像牛一样的年轻人没什么区别。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心脏病有复发的可能，你不能让他一直置身于疾病的阴影之下，每时每刻心里都想着下一秒会不会复发，你应该让他忘了他的病有可能会复发这件事，给他积极的心理暗示，这样才真的对他有利。
去酒吧跳舞有什么不好，只要能释放激情，只要能让他更热爱生活——你没听过一句话吗，要珍惜你生活中的不良嗜好，那才是你热爱生活的原因。”
顾湘看着唐忆，不得不承认她说的话确实有道理：
“但是，我是他姐姐，我不知道他半夜跑到酒吧来跳舞的事。我以为他还在医院的病房里躺着呢。你不觉得，这是有问题的吗？”
唐忆对她眨了一下眼睛：
“他是你弟弟，你没告诉他你已经结婚的事。他一直都以为你是去巴黎学音乐了。”
顾湘摊手：
“我没有隐瞒他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时机不对。他现在已经知道了。”
唐忆毫不留情道：
“不是你告诉的，是你老公的三叔母告诉他的。”
就在她们说话的间隙，酒保已经为她们调好了酒。顾湘看着玻璃杯里好看的液体，想起之前在沪城的公寓里，她和许则棠一起喝威士忌的场景。
当时明明有醉意，所见所闻皆是模糊的，唯独对许则棠仰着脸看向她，对她深沉地说“我会做你的钢伴”时的场景记得一清二楚，她甚至记得当时的每一个情节。
“小湘？想什么呢？”
唐忆用胳膊推了她一下。
她这才回过神来。
酒保正在和唐忆说话，他看着远处的楚辞山，笑道：
“这个帅哥不是我们这儿的常客，他今天是第一次来。”
还没等唐忆说什么，顾湘就抢道：
“是吗？你第一次看到他？”
酒保梳着十分新潮的发型，笑道：
“他是我们老板的朋友，为了老板的面子来撑场子的。老板说他长得这么帅，来这跳舞能吸引不少顾客，到时候给他免单。”
顾湘一脸严肃，心道小山什么时候有开酒吧的朋友了，她这个做姐姐的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走吧，咱们过去和你弟打个招呼？”
唐忆拽住顾湘的胳膊。
顾湘还有些犹豫，她不知道在这种场合遇见楚辞山，她应该对他说什么。
那些欢笑着的年轻男女仿佛将她带入了一个荒诞的喜剧世界，将她真实的情绪都掩盖在荷尔蒙和酒精的气息之后。
这种场合真是太不严肃，太不认真了，就像她的人生。
说来说去，她还是不敢面对他。她不敢面对那个欺骗了弟弟的自己。但是，她总要面对的。
想及此，顾湘终于从椅子上站起来，和唐忆一起朝楚辞山所在的方向走去。
“我有个很好的主意——”
唐忆刚好和顾湘相反，天生爱热闹，她兴致高涨道：
“待会儿我们一路扭过去，就像那些在你弟弟身边的那些女孩一样。然后你就在他背后拍一下他，问帅哥能不能给个联系方式，这样等他转过头看到是你时，一定会非常惊讶。好不好玩？”
顾湘冷着脸：
“不好玩。”
唐忆翻了个白眼：
“你太保守啦，是你不好玩。我真是个天才，那是多么有戏剧性的重逢啊。在荒诞不经之中，流露出亲情的温度。”
顾湘没有回答她，离楚辞山越近，她心里越紧张。这种紧张比她上大学时第一次到小小的场地上，给台下的五个听众唱歌还要来得剧烈。
就在她即将踏入舞池时，舞池中忽然响起了女人的尖叫声。
“别碰我！”
一时间人潮涌动，顾湘眼尖，看到就在楚辞山身后不远处，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孩在对同样年轻的男孩叫喊。
“我就碰你怎么了！”
那男孩明显有些喝多了，闻言不仅没有离女孩远点，反而伸出手硬要去碰对方的胳膊。
女孩穿着吊带短裙，雪白的胳膊露在外面。
平时或许觉得这种程度的异性之间的接触不算什么，但眼下的情况却让人觉得过火。
那男孩硬要去碰女孩，她就伸手抵挡，想将对方甩开，那男孩不依不饶起来。
“放开我！我警告你，放开我！”
女孩的力气不如男孩，怎么也挣脱不开他。
顾湘皱起眉。这已经算是肢体冲突了。
“我就碰你！”
男孩拽住女孩的胳膊，就要把她往舞池外拽。
这时，楚辞山伸手拦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