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妈记忆力很好,此刻一字不差地重复了那个侍女的话:
“沈夫人说她十分关心顾女士的身体情况,若不是怕叨扰了许先生和顾女士,她一定会亲身前来探望,所幸听闻顾女士并无大碍,稍加休息便无事。另有一件事,夫人要按照之前的约定,向顾女士发出邀请,希望顾女士能在近日加盟百花影业最新电影的计划。”
许则棠并没有封锁消息的意思,正相反,他还有意放出风声。因此,顾湘在新城餐厅险些被劫走的事件早就成了整个沪城社交圈中人人皆知的新闻。有意与许家结盟又同为四大家族的白家自然也得到了消息,立刻派人来示好也是正常的反应。
唯一看似有些不妥的地方,就是沈絮在这个关头对顾湘正式发出了邀请。但许则棠却知道,沈絮会这么做,恰好是为了向自己表明白家与此事无关,要和许家结盟的意愿一如既往。
许则棠看着齐妈道:
“那个来传话的侍女呢?”
齐妈干练地回答:
“我让人招待她吃了一顿茶点,此刻还在酒店的休息室里。”
许则棠对齐妈的处理方式很满意,点点头道:
“待会儿你亲自下去一趟,以许家主宅管家的身份告诉她,我知道了,白家今日的心意我廖记于心。”
齐妈应声。
顾湘有些无措地看着许则棠道:
“那沈夫人提出的邀请我是不是应该拒绝?”
她心里的顾虑很多。眼下她刚出了那样的事,许则棠现在即使面上不显,心里也未必不为她日后的安全担忧,她知道许则棠肯定要加强保护自己的力量。
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她觉得自己应该乖乖地待在主宅或是哪里避避风头才好,如果她在这时候抛头露面,许则棠的压力肯定会增大,而那是她不愿意看到的事。
许则棠却没像她想象中那样严肃,相反,他的笑容几乎是轻快的,笑着对她道:
“你不是想答应吗,为什么要拒绝?”
顾湘迟疑了一下,如实说出自己的顾虑。
许则棠安静地听完,笑容不变,映照着顾湘身影的双眼里满是蜜水都化不开的暖意,嘴里说出的话却带着冰冷的肃杀之意:
“我说过,你放心,今后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他们想对你动手,我就让他们动不了手。”
顾湘看着他的模样,心里竟莫名有些酸涩。
许则棠上前一步,握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但这些都不是你应该在意的事。你只要尽情地做你想做的事就够了,你只需在明媚的阳光下走最美的花路。”
齐妈默默地看着许则棠和顾湘的互动,心里暗道,大少爷能找到这么一个他真心爱护也真心爱护他的人,真是幸运啊。老夫人,您希望孙子幸福的愿望终于得以实现了。
她已有些年纪,此刻难得地感慨起来,自己都感到一股酸意。谁能想到呢?缘分是如此巧妙。明明是不近人情的协议婚姻,大少爷却阴阳差错地娶到了少夫人,而他们在一起时,就是爱情的样子。
齐妈半生都在豪门里服务,看惯了人世蹉跎,也见了太多光鲜外表下难言的苦涩。有多少人一辈子都未曾找到自己的爱人。
此刻,她由衷地为许则棠和顾湘感到高兴,这是她身为一个长辈的善意。
在许则棠和齐妈的坚持下,顾湘在酒店里歇息了整整两天才出门。
这两天中,楚辞山给顾湘打电话问她在哪里,在干什么。顾湘原本不想让他知道自己险些被劫走的事,但楚辞山却在她镇定地找了个借口说自己很好之后,同样镇定地在电话里告诉她:
“我知道你在新城餐厅的事了。”
顾湘愣住了,随后,她尴尬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楚辞山的声音似乎成熟了很多,也消沉了很多。他好像没休息好,声音都哑了。
顾湘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他缓缓道:
“我知道,在你心里我还是个孩子,是需要你照顾的弟弟,所以你才总是骗我,因为你知道即使告诉我真相,也只能是徒劳地让我痛苦,我确实帮不上任何忙。你说的都是善意的谎言,可越是如此,我越难受。”
顾湘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这种心碎,和她看到劳累受伤的许则棠时的心碎不一样。她关心楚辞山,是因为他是她的亲人。这时,她忽然想到了那天晚上在白家宴会上白兰的那些话。她一直觉得那都是白兰编造出来向许则棠挑拨离间用的,但即使她打心眼里这么认为,在面对楚辞山时,仍旧有些许异样的心情。
“我没事,我现在很好。许则棠和我说,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他会尽其所能保护我。不要为我担心。还有,你在学校怎么样?”
顾湘笑着道。
楚辞山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说:
“我在学校很好。”
“那就好。你要好好学习,好好享受校园的生活。”
顾湘松了口气,想起许则棠对她说,他也会腾出人手去保护楚辞山,以防那些人将此事波及到楚辞山身上。
楚辞山忽然道:
“你在哪里?我想来看你。我这两天没课。”
顾湘愣了一下,随后觉得楚辞山提出的要求合情合理。
要知道她和小山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彼此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听说她险些被劫走,他怎么能不担心。
想到这里,她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许则棠处理了一天的事务,回到酒店的套房,看到的情景就是顾湘和楚辞山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看着综艺,吃着同一袋薯片,彼此挨在一起,亲密无间。
他看得眼皮一抽。
“姐夫。”
更可恨的是,楚辞山一见他回来,还特别有礼貌的站起身,跟他打招呼。
许则棠皮笑肉不笑道:
“小山,你来了也不说一声,我请你去吃饭啊。”
顾湘指了指茶几上的外卖盒,对他道:
“我们已经吃过了。你不是也吃了吗?我刚才问过齐妈,她说你会在南图吃个便餐,让我们不用等你。”
许则棠觉得自己的笑容有些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