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的白月光回来了,他们夜夜笙歌,而我快要死了。
他给白月光操办了人人称羡的婚礼,而我在偌大的将军府忍饥挨饿。
他曾带我驰骋沙场,上阵杀敌,受军中将士跪拜。
可如今,他放任她抢走我的院子,夺走我所有的荣誉。
他说:“你不过是我的一个妾室而已,你所拥有的全都是我的!”
“就连你这条命,也是我救下的!”
我笑了……
他怕是忘了,我一身军功,手握免死金牌。
我死了,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1
我傻坐在院子里,细细听着府中的喧哗声。
今日是他们成亲的日子,听府里的下人说,这是汴梁城近三十年来最隆重的婚礼。
那一年,我被关在铁笼里,浑身伤痕奄奄一息,绝望地望着阴郁的天。
他醉酒后跌跌撞撞误入了人牙子的交易市场。
他一眼就相中我,将我带回了将军府。
此后在将军府的两年,他待我是极好的,我想要的东西,他都赠与我。
在他十八岁那年,他领兵出征,我随行。
我同他在边境征战三年,夺回了很多失地,我曾领八百骑兵,夜袭敌军,大获成功。
我亦单枪匹马营救他于水火中。
在军中,将士们早已将我视为将军夫人。
可他,连夜上奏疏请求皇帝提拔我为女将军。
那时,我以为他是真心爱着我,想要给我盛大的荣誉。
可如今看来,将军夫人的头衔是留给她的。
他成婚后便再也没来过我的院子。
可眼下边境战事吃紧,我日夜忧心想同他商议战事。
我派出去请他的丫鬟,都被他斥责了。
三日后,他带着她奔赴边境。
我疑惑地追上前询问,他骑在马上扭头用嫌弃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你以后不用去了!”
我穿着军装站在府门前,震惊地看着他。
可下一秒,我便懂了。
他身后的轿子掀开了车帘,一个娇艳动人的女子细细打量我,抿嘴浅笑道:“果真不假,你与我的确有六分相像。”
原来我是一个替身啊!
如今他的白月光回来了,替身自然会被他丢弃。
我面无表情地转身,眼泪像山泉水一般,源源不断地往下流。
我小步疾跑回自己的院子。
我细细想来,陪在他身边的这几年,他时常看着我出神,我原以为他心悦于我。
如今看来,他不过是盯着我的脸在想她。
我走到书桌前,拿出笔墨纸砚,写下一封封有关作战的密信。
时光荏苒,料峭春寒,一年过去了。
我寄给军中的密信,没有任何回信。
我在上朝时得知捷报频频发回大梁,我悬着的心渐渐放下了。
往常他定会同我一块分享胜仗的喜悦,如今他身边有其他人了。
思及此,我心绞痛,体内燃起一阵剧烈的疼痛,鲜红的鼻血染红了裙裾。
院外传来府中下人的欢呼声,我扶着桌子慢慢起身。
他凯旋而归,我理应去迎接。
我简单梳洗一番,疾步来到府门前,一年未见,他还是和以前一样魁伟英俊,眉眼间尽是意气风发的畅快。
他身后的女子扫了我一眼,便说:“汪月心,你经常寄信给前方,你知不知道那些密信都被敌军截获,害得我军损失惨重!”
“你留在军中的雪梅,她同你里外勾连帮助敌军……”
我摇头打断她,说:“你们为何不寄信同我说明情况?”
他们两人不作答,面无表情地从我身边走过,稍微休整一下便进宫见皇上了。
等到晚上,一道圣旨下来,我不再是女将军了,皇上念及我曾经为大梁出生入死,留我一条命。
而她成了新的女将军。
2
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个将死之人,荣誉头衔没了就没了。
我想在死前肆意潇洒,只为自己而活。
在我出神之际,他们来到我的院子,他吩咐下人将我的东西收拾一下,要将我赶去偏院。
杜可儿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多谢你在羽郎身边照顾他,现在我回来了,你就不用占着这么好的院子。”
“你不过是一介奴隶罢了,我念在你当我的替身的份上,在府中留给你一个院子住。”
我冷笑道:“稽羽,这院子是我的!你们抢走我的荣誉,现在就我的院子也要抢走么?”
他顿了一下,有些心虚地看着我,他吩咐下人加快速度。
杜可儿唤人带来雪梅,要我在雪梅和院子中选择一个,若是我选择院子,她就按照军规处置雪梅。
人命比什么都贵重,我自然选择雪梅,我不信她会背叛国家,我需要一个真相!
杜可儿将一个平安符丢在地上,用脚连踩了好几下,满脸都是嫌弃的表情。
我瞥了一眼稽羽,见他腰间佩戴的是一个新的平安符。
我轻笑着将地上的那个被踩脏的平安符捡起来,拍了拍灰尘。
稽羽抢过我手中的平安符,随手丢到院子里的湖中。
我看着稽羽讥讽道:“你也配不上用那么好的平安符。”
我说完便带着雪梅离开了月缺轩。
这变了心的男人连狗都不如。
从此,他在我心中就如同一个陌生人一样。
我虽是奴隶出生,但我有军功在身,在军中赫赫有名。
我此生并不低贱。
等来到荒草丛生的偏院,我便唤来修缮房屋的人,打算将偏院翻新一遍。
反正我有的是钱!皇上因我是大梁第一名有军功的女将军,赏赐给我很多金银珠宝。
等所有事情都安置妥帖了,我询问雪梅这一年军中发生何事?
雪梅将她知道的都告知于我……
原来,杜可儿去到军中,军中将士都不服她,她的父亲在钦天监谋事,她自小被家人带到蓬莱山学习秘术。
占星卜卦的事,军中并不需要,将士们需要一个能领兵打仗的能人。
她逐渐开始嫉妒,经常拿雪梅出气。
雪梅跪下哭着说:“将军,我真的没有投靠外敌,你寄给前线的信都被她收到了,并没有被敌军截获!”
“她在诬赖你!”
我质问道:“此话当真?”
雪梅连连点头,当着我的面,对天发立毒誓。
我安抚好雪梅,等偏院修缮好以后,就去稽羽那里将她的身契拿回来,还她一个自由身。
雪梅感激地朝我磕头。
雪梅是他在人牙子那里买来,特意带到军中服侍我的,如今我不受宠了,雪梅的地位亦是岌岌可危。
我想,我以死恳求,他会放了雪梅!
3
近几日,我的身子越发的不好了,常常一睡睡上一整天,醒来时满脸的鼻血。
雪梅原想将此事告知他,但都被我拦下了。
一个不爱我的人,怎会关心我的死活。
从前我被他接到将军府,他教我骑马射箭,让我熟读兵书。
在相处中得知,他的父母在三年前就已经牺牲了。
他父母去世后的这三年,他被父母同僚教导了三年,之后便放他一人在将军府生活。
后来听雪梅说,教导他的人正是杜可儿的父母,因杜家要去蓬莱山学习,只留他一人在汴梁城。
他日夜思念她,在人牙子那里看到了我,便将我买回去取悦他。
我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看着日渐完善的院子,就差挂几幅名画就可以完工了。
我同雪梅抬着画匣经过前厅,不料被杜可儿拦住,她将我的名画都拿走了。
我小步跑到她面前将画都抢过来,冷笑道:“是不是属于我的东西,你都要抢走?”
她打趣道:“你?你什么?你不过是将军府的一介奴婢而已,偌大的将军府哪有属于你的东西?”
我不想同她争吵,将我的名画护在身后。
一道微怒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稽羽将我身后的名画拿走,“可儿要,你给她便是!”
我怒道:“那是我的?”
稽羽神情复杂地看着我,“你不过是我买回来的一个奴婢……”
“啪”的一声响起——
我伸出手重重地打在他的脸上,“你的?什么是你的?这是我拿着皇上赏赐的银钱,外出采购的名画。”
我人都快死了,还要受什么窝囊气!
他们两人都怔在原地,我不等他们开口说,便先说道:“我上阵杀敌,一身血性岂能被你们这样欺负?”
我转身对着他厉声道:“我承认,我以前眼瞎被你骗了,并不知晓你将我当做她的替身,现在她回到你身边了,你们可以不用打搅我了!”
“若是觉着我占着你们将军府的屋子,你大可将我的身契还给我,我立马离府,此生绝不踏进将军府!”
我说完便抱着名画离开。
果不出我所料,杜可儿不会善罢甘休的,她将我院子里的厨子赶走换了一批她的人。
最近接连几天,我们偏院的伙食不堪入目,不是馊食就是饭菜没熟。
我忍无可忍,带着雪梅出府觅食。
汴梁城最大的酒楼,我点了一大桌,两人整大快朵颐中,稽羽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语气不善地说:“果然,你粗鄙之相改不了!吃没个吃相!”
我在心中冷哼几声,我都快在府中饿死了,还在乎吃相?
我不搭理他,继续啃着鸭腿。
他把我手中的鸭腿抢过去,大声说:“你现在越发没规矩了!我在同你说话!”
我用手帕擦了擦嘴,起身和雪梅说道:“我们换一桌吃!”
“汪月心!”
“你当真要与我生分到这种地步?你在恼我变心了?”
在府中视我如空气,只敢在没有杜可儿的地方诉真情。
此等窝囊的男人,我还真看不上。
我微微回头,浅笑道:“稽羽大将军,我一点都不恼,在我得知你利用我以解相思之苦的时候,我就不爱你了。”
“你曾经对我的深情都是虚假的。”
“我不爱你,厌恶你,你若是有心的话,就将我的身契归还给我。”
“当然,你需要赎金也成,我有钱!”
4
稽羽感觉出我一直都在躲着他,这才趁着我出府之际,跟在我后面想问清理由。
我如实告知他,他能变心,那我也能变心!
等我吃完饭以后,我在汴梁城闲逛,但总能感受到背后有一道炙热的目光锁定着我。
我想,是他跟在我身后吧。
毕竟曾经那么爱他的女人,怎么说不爱就不爱了。
他男人的尊严容不得这般挑战。
雪梅朝着我指了指远处的风筝,我刚一抬头,鼻血就哗啦啦地留下。
这可把雪梅吓坏了,她惊呼:“夫人!快来人啊!”
稽羽快步跑到我跟前,将我抱回了将军府。
我迷迷糊糊地靠在他胸膛前,问到一阵陌生的香气,是杜可儿的味道。
我有些厌恶地扭了扭头,微微投眸看向他的侧脸。
以前在战场上,我为了保护他中了箭,他也是这般抱住我,但那时,他身上的香气是我喜欢的。
那是时我天真的以为,他很爱我。
可如今一看,全都是假的。
我挣扎地喊道:“放我下来!我不要你抱!”
我越是激动,我的鼻血流得越多,他语气担忧地吼道:“别乱动!马上就回去了。”
随着血越流越多,我的意识逐渐模糊,慢慢陷入昏迷。
回府后,杜可儿喊来汴梁城的名医替我诊脉。
大夫满脸高兴地说:“恭喜将军,夫人这是有喜了!”
整屋子里就大夫一人喜上眉梢。
其他众人都面露难色。
稽羽语气低沉地吼道:“都给我出去!”
我挣扎着睁开眼睛,看见他双手掐着我的脖子。
他双目通红,整个人都在不停地颤抖,他见我醒了,狰狞地怒骂道:“汪月心,你这个不要脸的奴婢,要不是我把你买回来,你早就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