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礼推开车门的动作就顿在那里。
车门已经推开，他又重新落座，偏头看向女人，那件方才搭在叶锦笙腿上的西装外套同时递了过来。
男人没接。
叶锦笙也没勉强，小心地折叠好，铺平一层层褶皱，语气淡淡：“我去酒吧有些事，但你放心，离婚之前我不会做另傅家难看的事情。”
言下之意，她不会和周容琛有别的。
就算有，也不可能在离婚之前。
“这就是你要离婚的理由？”傅时礼忽然开口，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从胸口涌起，手指下意识去摸身上的烟，发现西装外套还在女人怀里。
“什么？”
叶锦笙正将西装叠起来，那盒烟从西装口袋里面掉了下来。
她脸色微变，看不出是因为意识到傅时礼抽烟，还是因为男人无厘头的问题。
傅时礼转头盯着她，车内的光线遮住他半面脸，眼眸隐匿在黑暗之中，语气也不大好，含着怒意与嘲讽：“他出狱了，你就急着要离婚，你哥知道你在监狱里面谈了男朋友吗？”
刺耳的言语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扎进叶锦笙胸口，放在西装上的手指忽然就蜷缩起来，牵扯心脏处的生疼。
叶锦笙抬眼，对上傅时礼那双夹杂着阴霾的眸，忽然想不起她刚嫁过来的时候，那个喊她姐姐、眸光清澈的人。
原本因为母亲的过世迁怒于他，叶锦笙心里还存着愧疚与歉意，几乎是逼迫自己去对傅时礼作恶，制作对立。
如此看来，她的目的算是达成，比想象中来的还要快许些。
——也挺好。
叶锦笙很快收敛起眼底的手上，淡漠地移开眸，捡起来装回口袋里，漫不经心地开口：“是啊，他在监狱里面帮了我很多。你也看到了我身上的伤口，如果没有周容琛的话，说不定我会死在监狱里面也不一定。喜欢上保护自己的人，不是很容易的吗？”
别墅门前的灯光洒下，法桐的阴影随着月光时不时遮掩像是在移动，撒在车头的光影时显时灭，像是电影里面的场景。
叶锦笙随手拆了头发上的皮筋，手指顺着一头的黑发，遮掩住脸上悄然落下的泪痕，嗓音却一如既往地平静：“他出狱了，我当然要急着离婚，不然我怎么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够了！”
含怒的男声打断她的话，砰地一声，驾驶座旁的车门被狠狠地关上，震得人身体做出反应，吓了一跳。
叶锦笙看着男人的利落离开的背影，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将西装给放好，从容地抽出纸巾把脸上的眼泪给擦干净。
推门下车，刚一动弹，脚踝处传来的酸痛差点让她眼泪又掉下来。
明明以前受过的伤比这重得多，被人按在碎玻璃上，手臂上划过伤疤的时候，她都没哭过一声。
这会儿不过是崴了一下脚，真是矫情。
叶锦笙按了一下伤口，昏暗中看不清，但手感已经能感受到肿了一大块。
漂亮的脸蛋上露出无奈，叶锦笙将高跟鞋脱下来，推开车门小心地下车。
这段时间被傅时礼养得很好，赤脚踩在草地上的时候，微微刺痛从脚心传来，叶锦笙都骂了一句自己娇气，走了两步之后才开始适应脚底传来的冰凉。
她跛着脚慢慢地往别墅方向移动，手里提着高跟鞋，满天繁星和月光洒在她身上，有一瞬间，她忽然就想在外头坐一晚上，幻想着自己是被后妈王后逼迫出来的白雪公主。
可惜，公主最后能遇到属于自己的王子，她是亲手把自己的王子给推开。
然后，自己转身跌入万丈深渊。
“脚瘸了就不知道说一声？还是说，喜欢的人出狱了，就急着和我划清楚关系。”
背后忽然传来的低沉嗓音让叶锦笙吓了一跳，刚好那只肿大的脚垫着落地，她想都没想已经闭上眼睛惊呼出声——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袭，忽然失重在半空中还是让她大脑空白了片刻，等重新睁开眼睛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打横抱在傅时礼怀里。
男人冷着一张脸，眉头紧蹙，身上的衬衫被她弄得褶皱一团。从叶锦笙的角度看过去，入目就是傅时礼侧脸刚硬完美的线条。
她头发散落在脸上，伸手拢了一下，另一只手因为害怕自己掉下去，紧攥着男人的手臂，“你怎么在我后面？”
女人嗓音含着许些委屈。
傅时礼视线落在前方，快步走进别墅里，将女人小心放在沙发上，“你眼里没我，当然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绕到你后面。”
他抬起叶锦笙的脚踝，语气看似风轻云淡，又夹杂着自嘲与无奈。
温热的指腹落在她腿上，叶锦笙忍不住缩了一下，被男人给按住，“别乱动。”
傅时礼抬眸看了她一眼，拧眉打量着她肿起来的脚踝，“什么时候崴到的？”
叶锦笙吸了吸鼻子，学他嘲讽回去：“傅二爷只顾着口舌上的伤，当然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崴到的伤口。”
语气骄傲得像是一只展屏的孔雀，娇气得不行。
男人脸色松动不少，甚至轻笑了一声，也明白了什么时候弄伤了她。
他按了一下那伤口，酸痛让叶锦笙轻呼了一声，“你别按，很疼。”
傅时礼指腹力道缓下来，转身拿过来医药箱，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瓶喷雾，“一会儿更疼，能忍住吗？”
叶锦笙想象着那酸疼，光是按了一下就觉得难受得紧，更别说要化开。
她杏眸中泛着水光，弱弱地收回脚，“不能等它自己消肿吗？”
“不能。”
还没挪动半分的腿就被男人攥住，冰凉的药雾喷在伤口处，随后钻心的痛传递至大脑皮层，一阵一阵的。
叶锦笙瞪大眼。
“疼疼疼！傅时礼你给我住手——”
“傅时礼，你个王八蛋你给我松开，我不要上药了！”
生理性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叶锦笙几乎是下意识地往他脸上踹，但男人力道不是一般大，一只手轻松地桎梏住她的小腿，另一只手掌用力地搓拿伤口处。
等那伤口的药雾搓热之后，他才松开。
女人一脚就踹了过来，砸在傅时礼腰窝处，“王八蛋！”
男人毫不在意，慢条斯理地用湿纸巾擦拭了一下手，冰凉的指腹抓住她的小腿，低沉的嗓音从胸腔溢出：“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