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太过理所当然，好像只要谁是傅太太，他都会尽最大可能地去维护。
不管是谁。
只是因为是傅太太，而不是因为是叶锦笙。
也难怪。
他一贯称呼她都是傅太太，或者是直接称呼她的名字——叶锦笙，而不是像真正喜欢的时候，喊她笙笙。
叶锦笙说不出此时心里的感受。
或许是因为从前被伤得太深，也可能是早已经就给自己做好心里准备，料想过他醒来之后会全都忘记自己，所以还算平静。
“你想清楚了吗？”
良久，应该是接受了傅时礼这话里的设定，叶锦笙十分淡然地抬起头，认认真真地询问。
傅时礼也回望着她。
比起当年他没否认时向雪是他女朋友的场景，姑娘现在平静得有些出乎意料。
不过也是，都不是当年的小姑娘了。
也挺好。
“想清楚，非离不可。”
他不清楚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易怒，头疼，还有一些不可预料的意外。
他不能让叶锦笙跟着自己冒险，哪怕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其有可能是时向雪在骗他。
可他要怎样，能怎样？
“我明白了。”
叶锦笙点点头，从沙发上站起来，凝视着面前熟悉的面庞。
“那，可以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傅时礼挪开视线，窗外的风吹进来，非但没有让他的声音再染上秋分的阴冷，反而将他的凌冽吹散很多。
“你说。”
语气平静，两个人现在的模样也根本不像是一对即将要离婚的人。
叶锦笙盯着傅时礼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鼻头一酸。
她咬唇，还是忍住。
一字一句，压抑住声音之中的那一丝哽咽之声。
“傅时礼，你说你从来没喜欢过我，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只是因为傅太太，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可以。那么……”
叶锦笙停顿了一下，看着傅时礼宽阔的背影。
“那么我问你，为什么刚回国的时候，你不提，非得现在提？”
傅时礼垂在腿边的手指稍微用力，慢慢地蜷缩起拳。
“简然同我说傅太太是你的时候，我当时在想，是你好像也不错。现在也相处了一段时间……”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叶锦笙给冷声打断。
女人漂亮的眸子抬起来，认真地看着窗台，嗓音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只觉得有些可笑。
“傅时礼，你还不如说你快得了绝症，身边的仇家又多，这个时候和我离婚，以后别人也不会找我麻烦。那样，我多少还会念着你。”
她低眸，看着自己的无名指的戒指，微弯起唇，久久地凝视着。
因为半晌没有听到叶锦笙的声音，看着窗外的傅时礼的终于转过身。
看到叶锦笙凝视戒指的模样，傅时礼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几分，戒指在指尖烙下痕迹，有些生疼。
感受到傅时礼的视线，叶锦笙抬眼，“你知道上一次，你对我提离婚的时候，说的是什么吗？”
她勾起一抹笑，应该是想起那时候的两个人，眼眶泛起微红。
也没有再强装镇定，声音终于控制不住。
她仰头，红着眼看着傅时礼。
“你那时候对我说，我们离婚，以前都是我在追你，跟在你身边。现在换一下，换成你追我，你求婚，我们再举办一个婚礼。”
她每说一句话，傅时礼的眸光就沉下一分。
话落，看着叶锦笙十分坦然地抹去脸上的眼泪，胸口忽然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也不出他所料。
那枚戒指被叶锦笙直接摘下，轻轻地放在桌上。
她抬起头，眼底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下来，还是倔强地扯出一抹笑容。
“不过现在好了，你不需要想起来，不需要再做任何事。不用再照顾我这个麻烦，不用再追我，也不需要向我求婚，更不需要……”
“更不需要，给我一个婚礼。”
“也许从一开始，我们之间就是一个错误。错误地认定这辈子就是你，错误地选择嫁给你。”
“其实老天爷对我也挺好的，至少在我每一次走错路的时候，都会给我一点指引。”
她低着头，盯着放在桌上的戒指，落下的眼泪砸在自己的手背上，有些烫。
嘴里的话像是一次性说完，以后就再也不见。
“我刚嫁给你的时候，你还在装傻。那时候我想的是，就那么照顾你一辈子，也不是不行。结果你不傻，在骗我，我还知道六年前的人是你。
我说隔着我母亲的仇， 我不能和你在一起。结果我妈妈还活着，真是造化。
好像好不容易能和你安安心心地过一辈子，你忘了我们之间的所有，回到我们感情最淡薄的时候。
离婚，也挺好的。”
像是在说给傅时礼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干净脸上泪痕，收敛起自己浑身的狼藉。
眼泪擦干，那张漂亮的脸蛋重新恢复清冷，仿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起身，嗓音也忽然平静下来，“我走了，至于离婚手续，相信傅总会安排妥当。需要我出面的地方，让简然和我打电话就行。”
“叶锦笙……”
男人低沉的嗓音终于开口，似含着千言万语。
叶锦笙抬眼看他。
那双漆黑的深眸写满复杂的情绪，在很久之后的见面时，叶锦笙还能清楚地记得自己在想什么。
她想的是，只要傅时礼说不离婚，只要他稍微挽留一下自己，她就可以当做这一切是一个玩笑。
她会原谅他。
对峙片刻，男人薄唇吐出的话还是让她的心脏慢慢地冷下去。
“戒指既然送给你，就是你的，留在我这里也没有用处。送给你的东西，你还给我，我总不能再送给别的女人。”
那一瞬间，叶锦笙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她低眸看着茶几上的那枚戒指，有些不置信地看着傅时礼。
“别的女人……”
也不是没有设想过某一天他会娶别的女人，会疼爱其他的女人。
可经此一遭，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傅时礼的体贴，哪怕是欺骗，也会沉溺其中。
一想到未来有一天，这样的傅时礼会真情实感地去照顾另一个女人。
好像光是想想，就觉得难以接受。
她弯身，低眸掩盖掉眼底的情绪，拿起桌上的戒指，抬眼看向傅时礼。
“你不要，那随便我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