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的动作一顿,叶锦笙抬眸深深地看了一眼傅时礼,看男人神色就知晓他不是在开玩笑。
其实这话说得也没有毛病。
从她决定搬进许家别墅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信任了傅时礼的话,而并不是张扬所说的那般,所谓当一个代替者,而这些人的好只是愧疚。
哪儿来的那么多愧疚。
若非至亲血脉,怎么会一个个地对你好?
但想起这三年来季南逸在自己最无助时的关心,叶锦笙还是有些狠不下心,彻底地去割裂。
在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她还不知道怎么和季南逸说清楚。
“能不能缓几天?”
叶锦笙重新在副驾驶座上坐好,语气商量和对傅时礼道。
放在膝盖前的双手纠结地交织在一起,脸色也十分复杂,“我是相信大家都是我的亲人,但是对季南逸,至今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要把我带走。所以……”
所以,她还不能彻底地把人从自己的世界分离开。
除非季南逸真的做了无法原谅的事情。
车内气氛陡然凝固起来。
傅时礼没吭声,叶锦笙也不再说话,似乎在等着男人的妥协。
好半晌,傅时礼才转过头,似乎有些无奈,但最终还是没有为难叶锦笙,只问。
“那你要搬进许家,这件事情总是要和他说清楚的,不是吗?”
闻言,叶锦笙就松了一口气,脸上扬起笑。
“我一会儿就会和阿逸说清楚的,你放心吧,阿逸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只要我说明白,他会同意的。”
“你的意思,是我不通情理了?”
话音刚落,就被驾驶座上的男人冷声打断。
严肃得好像叶锦笙说错了什么话,但那番话本是叶锦笙随口一说,也不是特地指代谁。
她也没料到傅时礼会忽然生气。
看着男人冷硬下来的面庞,叶锦笙直接推开车门下去,“你自己心里有数,难不成还要我重复一遍吗?前夫先生!”
砰地一声,车门关上。
这男人的臭脾气真是恶劣死了,鬼才惯着他!
叶锦笙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和他离婚了,脑补了一番自己因为那张脸而嫁给了傅时礼,婚后才发现这狗男人的坏脾气。
这不离还是人吗?
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可取之处?
再说了,她那番话还真没有说错,本来就是不通情理。动不动就发脾气,谁能受得了他?
憋着一肚子气往医院里面走,停在旁边的车也没有立马开走。
车内的男人脸色仍然不虞,静默地看着那消瘦的背影,脸色黑沉得像是刚挖了矿回来。
难看得要死。
那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握着方向盘,连手背上的青筋都能明显快地看出来,只要旁边坐了一个人,都能明显地看出来男人在生气。
阿逸。
呵。
唤得还真是亲切!
她都没有这么喊过自己,从来都是直呼大名,即便是性格变会多年前的样子,眼底却似乎没了自己。
凭什么呢。
沉默的气氛被车内的电话铃声给打破,傅时礼扫了一眼便接起来。
那边直接说明来意,男人脸色也恢复平静,淡淡道:“知道了,派人盯着就行,暂时不需要出手。”
而医院病房,叶锦笙也是刚刚走到门口。
推门进去还没有开口打招呼,双腿就被一大块的肉团狠狠地撞击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小孩子的质问声。
“说,你又偷偷一个人跑去哪儿玩了!小叔叔还躺在病床上呢,你都——你都不带我一起去玩。”
最后那句话刻意压低声音,用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开口。
叶锦笙看到季让那张肥嘟嘟的小脸,原本复杂的面庞变得更加复杂,最后全都化为无奈。
她伸出手捏了捏季让的小脸,“你不是要上幼儿园吗,怎么天天想着出去玩?坏不坏啊你,小小年纪的不学好。”
季让轻哼了一声,就偏头躲开叶锦笙的手。
小脑袋看了病床上的季南逸一眼,最后还是忍着一肚子的话没说出来,气呼呼地蹭地一下跳到沙发上坐下。
叶锦笙也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哪里是季让的质问,分明是季南逸拐着弯儿在说她。
毕竟一夜没有回去了。
哪怕季南逸没有专门安排人跟着自己,他的人肯定也会发现异常,总归是要知道的。
但非得让季让来问,显然男人只知晓了些什么。
比如她是跟着傅时礼离开,或者是被傅时礼送过来。
心知肚明的事情,也没有必要说开。
不过这样也好,也省得再找其他的理由,再同季南逸说清楚。
思及至此,叶锦笙便抬起头,认认真真地看向病床上的人,开门见山的直白。
“阿逸,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我和许家那边联系上了,我也知道了我的身份。所以……”
哪怕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病床上的男人瞳孔还是微缩了一下,连放在病床上的手指也悄然地缩紧,仿佛察觉不到疼痛一般。
叶锦笙也并没有直接将关系给断死,如她在车上对傅时礼所言的那样,仍然对季南逸怀着感激。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三年会在你那里,但我很感激这三年对我的照顾。
我不知道你不让我回京城是不是因为,是不是因为你不想让我见到家人,又或者是想保护我。
但不管怎么样,人都是要有一个归宿的。我想回家,找到自己的归属感。所以对不起,从今天开始,我会搬回许家。”
“言则,你在我身边三年,从来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归属感?”
季南逸找到自己的重点,抬起眼眸朝着叶锦笙看过去,语气沉沉。
还带着几分不置信。
这三年,他对她还不够好吗?
他几乎把自己能给的东西都给她了,只要她希望的,他都可以做到!
为什么, 她会说没有归属感?
叶锦笙似乎也能感受到季南逸情绪的波动,连忙解释:“当然不是任何,但感觉这种东西很难和你解释清楚。总之,我很感激这三年你对我的照顾。但于我而言,家,更让我眷恋。”
言下之意,是季南逸包装很好的环境,并不能称之为——家。
就好比宠物送出去寄养,良心老板会用最好的食物照顾小宠物,但陌生的环境还有老板只尽到老板的责任,并不能让宠物感受到像主人一样的爱。
家,到底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