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场馆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下去,淅淅沥沥的小雨也慢慢地在落着。
场馆外面是各种闪烁着的光线,在地面上映照出漂亮的色彩,像是在广场的地板上起舞。
雕梁画柱带着古典的气息,还是和灯光融合在一起,雅俗共赏。
门口,巨大的石柱旁边倚靠着一个身影高大的男人,风衣衬得男人身材宽广,在雨幕之下,像是电影里面的男主角。
原本欢声笑语的队伍里面,某位笑得张扬的姑娘在看到男人的背影时,忽然就停下了脚步。
同样的,叶锦笙的脸色也有些尴尬。
声音忽然停止的同时,倚靠在石柱旁边的男人也缓缓地转过身,抬眸扫过他们,最后目光停留在夏皖身上。
几乎是当着许寒洲的面,夏皖抬起手,将旁边那位陌生男人的手臂还上。
也不知道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还是在光明正大地挑衅。
她别开目光,装作好像没看到许寒洲,已经恢复从容地开口。
“我把地址发在你们手机上,大家各自开车,一会儿餐厅门口见?”
许寒洲的眼神一直锁在夏皖的手上,一直都没有离开,眼神也慢慢地从阴郁转变成冷鸷。
与方才在门口等候的气势完全不同,电影男主的那点有些抑郁的气势全然褪去,慢慢地化为冷厉。
连叶锦笙都不禁怀疑,许寒洲会不会忽然冲动,直接把那男人给揍了。
但让人意外的是,男人硬生生地压下满腔的怒意,往前迈了一步:“这么巧碰上,反正大家都相熟,带我吃个饭也不过分吧?”
夏皖冷笑,“许少说笑了,我们这些小人物可不敢和许少攀关系。我们,不熟。”
——我们,不熟。
女人声音冷漠像是外面深秋阴冷的雨水,夹杂着寒风,直接冻到了骨子里。
冷得彻骨。
“这是我亲妹,这是我妹……前夫,夏茗先生也相识几年,怎么算都是老相识了。”
许寒洲一个个解释,让人意料不到的耐心,最后目光落在夏皖的脸上。
“还有你,皖皖,你觉得我们不熟吗?”
如果不是周围的人太多,许寒洲脸上恶劣的表情,几乎让人能猜到后一句他要说什么?
——睡过的交情,还说不熟?
但越是那样,恐怕和她的关系会越来越僵。
几乎已经到了破碎不堪,又何必再添上一道伤痕。
从意识到季放身边的人就是许清颜的时候,或者说从夏皖失踪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报应到了。
只是那时候自负尚未察觉,等到后来真正没有她的日子里,才知道原来报应至此。
让人忍受的痛苦。
但似乎老天仍然是眷顾,让她还活得好好的,不至于阴阳两隔,让他还有机会再见到她。
至少,他还有机会。
不用在日复一日地思念,只要一闭上眼,就是她的面庞。
他知错,也想尽力地去弥补。
炙热的视线几乎在侵蚀着夏皖,让她避无可避,几乎想直接逃离。
男人一旦厚颜无耻下来,什么办法都没有。
夏皖并不想和许寒洲起争执,她也没有这个本事。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地让语气平和,“许少,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现在的想法很简单,只想好好地过我自己的日子,你能不能别打扰我?!”
情绪到底没有控制住,话音在说道后面的时候,还是有些难以控制。
差点破音。
连叶锦笙都担忧地看过来,心里忽然对上午想撮合他们的心思也愧疚。
看起来,她这位好哥哥对夏皖的伤害很大。
如果真的是那样,何不放过呢?
看到夏皖因为开口脸色都苍白起来,许寒洲胸口也像是被捅了一刀,刺得伤痕累累。
他后退了一步,抿着唇与夏皖对峙着。
“所以,现在的我,连见你一面都是对你的打扰?”
“是!”
夏皖强硬地回答,好不畏惧地对视上许寒洲的双目。
“我躲了你三年,不想看到你三年,害怕你三年。后来我也想清楚了,我没做错什么,受伤的人是我,差点死掉的人也是我!凭什么我要躲着?!所以我回来了。”
声音带着一些颤抖。
她盯着许寒洲,眼神里充满着倔强。
“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有我的家人,我想好好地生活,我不想被你打扰,光是见一面,我都觉得是打扰,你懂吗?!”
许寒洲漆黑的眸慢慢地沉下去,他没想今天和夏皖起争执。
他想着,哪怕夏皖恨自己, 也应该过来。
从前也不是没有争吵过,吵得更凶的时候都有过,但那傻姑娘还是一次又一次回来。
好像夏皖离开了自己就不行。
但似乎这次,他的姑娘真的不会回来了。
他太过自负,又或者是一直活在从前,根本就没有清醒过来。
“皖皖,你恨我?”
也不顾周围的人,许寒洲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怪圈之中,盯着夏皖的眼睛,忽然道。
“恨?”
夏皖轻哼了一声。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脸上扯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许少想多了,你不值得我恨。”
其实应该是恨过的。
在刚醒过来的时候,在绝望得快要死去的时候,在疼痛得无法忍受的时候……
很多次,管故事想想就觉得恨的想找到许寒洲,问问他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要那样对她。
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就因为她身份低微,配不上他们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大少爷?就因为她是他从酒局捡回来的小明星,所以就可以肆意的践踏?
但后来想想,确实挺不值得的。
何必要把一大把的时间浪费在许寒洲的身上?
何必呢?
她还活着,她在慢慢地恢复身体,她劫后重生,捡回来一条命。
把时间浪费在男人身上,是一件非常不值得的事情。
她要好好地活着,慢慢地忘掉许寒洲。
至于那些他们许家人作的恶,就当做是许寒洲当初从人渣的手上把自己给解救下来,权当做是抵消。
从此之后,她不欠他什么,她全都还清。
他也不必对自己有愧疚。
所以,她不想和许寒洲有牵连。
许寒洲轻笑,冰冷的笑容之中带着自嘲的冷意:“对,我不值得,不值得你恨。”
阴冷的眸光抬起来,让人倍感威胁。
“但我想,与其让你忘记我,还不如让你恨我。至少那样,我在你的心里,还有一分地位,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