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钢琴演奏会场的时候,虽然没有迟到,但堪堪踩点,等找到位置的时候,会场的灯光已经暗下来。
叶锦笙在黑暗里方向感并不好,手边还牵着一个三岁的小孩。
她看了一眼自顾走在前面的男人,撇了撇嘴,直接伸手拽了一下男人的衣角。
傅时礼回头。
叶锦笙小声嘀咕:“你能不能走慢一点。”
虽然灯光不是很明显,但女人脸上那点小委屈还是显而易见。
明明后来在车上聊得也不差,怎么一下车这狗男人就一副拽得要死的模样,比她还拽。
真是活该被离婚!
正愤愤不平地想着,那只空闲的手便被温热给包裹住。
猝不及防。
叶锦笙抬起眼,只看到男人宽阔的背影。
过道并不宽,也没有办法去看男人到底是什么表情,叶锦笙也说不出此时心里到底是什么情绪。
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填充满,忽然觉得,如果面前的道路走不到尽头,就这么一直任由他牵着,好像也不错。
“到了?”
“啊?”
叶锦笙像是刚从失神之中被拉回来,闻言脸上的表情还写着莫名,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不解。
旁边椅子上坐着的人朝着她看过来。
叶锦笙也这时候才惊觉十分尴尬。
但根本来不及等她脸红,人已经被傅时礼按坐在椅子上,而台上的灯光也骤然被打开,聚集在钢琴之下。
似是惊魂未定,叶锦笙呆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双目失神,显然不是在看从后台走上来的夏茗。
她更没有注意,自己的手一直被傅时礼牵着。
倒是牵着季让小手的那只,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放下,任凭小孩自己在自己怀里窝着。
钢琴的悠扬声在会场里面扬起,终于慢慢地把失神的人给拉回来,重新拖拽到另一场盛宴之中,慢慢地沉浸。
像是一只很温柔的手掌,在抚摸着她的脑袋,让她慢慢安睡。
很困。
脑海里面有很多人的面庞开始浮现,还有模糊的场景,像是一片片破碎的照片,她不知道怎么把那些拼凑起来。
但至少,不知一片空白。
断断续续的画面在脑海里面飞舞着,随着钢琴曲越来越快,转动得也越来越快。
眼花缭乱,同样也让人觉得在催眠。
脑袋重重地栽在傅时礼的肩膀上时,男人黑眸之中掠过一丝无奈。原本盯着台上的男人,多少还存着几分阴郁,而此时全然被温和给代替。
他垂眸,余光是女人的黑发,还有淡淡的香味慢慢地飘过来。
这种姿势有点扭曲,歪倒在傅时礼的肩膀上,却还没有把紧握着的手指抽离出去。
白净的手背上,从前的那道伤疤已经非常淡。
像是曾经经历过的所有痛苦和不堪,都随着那道伤痕慢慢地消失。
好像,也挺好的。
傅时礼看了叶锦笙一会儿,慢慢地把让叶锦笙靠在一个舒服的位置,至于那交握在一起的手——思索片刻,还是没有松开。
这场多少人求不到票的钢琴演奏会,叶锦笙在最好的位置上,伴随着音乐的声音沉沉地吹了一整场。
睁眼的时候,是被全场震耳欲聋的鼓掌声给惊醒的。
双眸还有点溃散,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而她自己还尚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带着浓浓的睡意,在台上的夏茗退场的时候,又眯着眼睛在傅时礼的肩膀上蹭了蹭。
没有丝毫的陌生感。
好像曾经这种的动作重复过千万次。
直到周围都安静下来,安静得有点诡异,还带着几处光线的遮掩。
叶锦笙是在磨磨蹭蹭之中反应过来,蹭地一下忽然就从傅时礼的肩膀上弹起来,眨着眼睛十分无辜。
周围,是夏皖和她的朋友,还有矮矮的季让。
几道目光的注视下,叶锦笙才觉得自己有多丢人。
而再一转头,便是傅时礼漆黑的双眸,也不知道他们盯了自己多长时间。
丢人!
真是太丢人了!
男人熨烫整齐的西装,被她折腾得有点褶皱,十几万一米的布料好像就这样被她生生地给毁了。
算起来,这应该是她弄毁傅时礼的第三件西装了。
“那个,演奏已经结束了?”
叶锦笙心疼地看了一眼傅时礼的肩膀,出于设计师的对布料的心疼,忍不住伸出手抚摸了一下。
而这动作,显然有点过于亲昵,等她抚摸了两下,旁边几个人的目光又变了变,带着八卦的意味深长。
尤其是傅时礼,几乎就把‘你在占我便宜’写在脸上,那漆黑双眸之中情绪同样意味不明。
沉默。
但沉默很快就被打破。
“叶小姐在我的演奏会上几乎从第一支曲子睡到现在,是我的演奏太无趣了吗?”
穿着燕尾服的夏茗慢慢地朝着他们走过来,视线和傅时礼交汇了一瞬,便转移到叶锦笙身上,带着几分打趣。
“当当当当然不是!”
叶锦笙连忙摆手,但因为睡觉时左手一直和傅时礼牵在一起,麻麻的僵硬从指尖传到胳膊肘,让她话音也戛然而止。
诡异的滋味让叶锦笙笑容都僵硬了几分。
她好惨。
也不知道怪谁。
“没事吧?”
几个人异口同声,眼底的担忧也难以掩盖。
叶锦笙眼睛都有点红,看向傅时礼的时候有点可怜兮兮的,也让人根本生不出责怪之心。
在僵硬着不去碰手臂,叶锦笙还是坚持把话给说完。
“是夏老师的钢琴曲太好听,让人听着很安心,所以才不小心睡着的,对不起……”
配合叶锦笙脸上的表情,这道歉也让人忍俊不禁。
原本还想打趣她,这下是直接笑出来声,话说多了可就不好。
夏皖看了傅时礼一眼,警告的目光看了夏茗一眼,这才出来宽慰叶锦笙。
“好了,反正我也觉得在这地方睡觉挺不错的,睡着也能理解。时间也不早了,出去吃饭?”
叶锦笙已经迫不及待想离开这里,她连忙点头,好像逃离了这个地方,刚刚丢人的事情就可以全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走走走,饿死了!”
“睡起来就饿,嗯?”
旁边的傅时礼都忍不住打趣,在叶锦笙一个眼神瞪过来时,黑眸之中噙着笑意,瞥了一眼自己的肩膀。
呼——
叶锦笙轻哼了一声,牵起季让的小手,“人是铁饭是钢你懂不懂?”
“但是小姑姑,你真的睡了好久哦。”
稚嫩的声音像是打破了几人的之间的平衡, 纷纷大笑起来。
叶锦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