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笙也十分配合地思索了一下,漂亮的脸蛋露出笑容,松开了傅时礼的的手。
“多多少少还有一层前夫的身份,勉勉强强也能凑一块儿吧。”
“……”
医院,叶锦笙并不是很想来这个地方。
但迫于无奈,该面对的时候还是得面对。
好像人活着也就是在面对矛盾了,为了让自己过上舒坦的日子,去做自己觉得并不舒坦的事情。
而又无可奈何。
倘若日子过得太过舒坦了,日复一日的,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就如叶锦笙此时对之前自己的总结,空白的、被保护得很好的,也漫无目的。
此时站立在病房前,还带着几分推门进去的犹豫,好像这时候才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自己活着。
在门口站立了大约两三秒,最后推门的动作转变成敲门,一声声都带着规矩和客气,还有疏离。
好像也没有和季南逸发生多么猛烈的争执,也好像没有和傅时礼他们经历过多少生死与共的时候,可亲密关系这种东西也是一种奇妙的玄学。
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然在时间的消失之中,亲密或者疏远……
“请进。”
门是张扬打开的,随声拉开的一瞬间对上叶锦笙那双眼睛,张扬的脸上还显露出几分错愕。
“大小姐?你来了……”
声音落下,病房里面的人自然也朝着这边看过来。
在医院休养了这段时间,季南逸身上的伤势也好了许多,原本包裹得只剩下那双眼睛的脑袋也露出俊容,多出来的几道伤疤也没有让他俊朗的面庞失色,反而给男人温雅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凌厉。
叶锦笙冲张扬点了点头,迈步进去。
“好些了?”
季让并不在病房里,但心知肚明,也能猜到叶锦笙今天过来并不是单纯地来看季让。
抬眼看着跟在叶锦笙身后的男人,季南逸脸色并不大好,几乎就把不悦摆在脸上。
“季让他哭得睡过去了,如果介意的话,可以先行离开,稍后再来。”
如叶锦笙敲门的动作一样,季南逸的声音也染上了疏远客气。
甚至垂下眼帘,不去看她,看着就像是一个闹别扭的孩子。
叶锦笙偏过头看向身后的傅时礼,让人十分意外的,竟然没有做让她为难的事情,甚至还给了她一定的私人空间。
“我先去换药,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傅时礼说完这话,十分平静地扫了季南逸一眼,视线相撞的时候点了一下下颌,算是打了招呼。
张扬也在男人离开的时候跟着出去。
病房门被轻轻带上,寂静的空间的里面只剩下叶锦笙和季南逸两个人。
当然,除了在小房间里面睡觉的季让。
“我以为虽然我回到自己的家了,也还能和你成为朋友。”
叶锦笙将包放下,落在风衣口袋里的手指也拿出来,在沙发上坐下。
其实也不是没想过要断干净,否则也不会在进门之前作出那样的举动。
只是在推门进来的那瞬间,脑海里面还是闪过这三年相处的点点滴滴。
到底,她现如今的大部分的记忆,都是和季南逸有关。
虚无缥缈的感觉,怎么比得上真实时间的累积。
所以张扬在喊她的时候,她也并没有直接出声拒绝那个称呼,尤其是在看到季南逸脸上的伤疤时,心也软下来。
多少,也是和自己有关。
在叶锦笙的注视下,季南逸抬眸,自嘲般地轻哼了声,“朋友……”
他看着女人的脸。
其实已经有点记不清以前的她是什么模样了,但把她藏起来的这三年,也是过得胆战心惊。
生怕哪天她就会全部想起来,每一次看不到她的身影,第一反应便是恐惧。
害怕失去她,又或者是在害怕别的。
不过现在看来,真正到了这一天,哪怕那些真相并没有全部泄露出来,却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慌和害怕。
能从叶锦笙嘴里说出朋友这两个字,好像也没有值得遗憾的了。
因为最开始认识她的时候,他渴望的不过就是这两个字。
后来离开,再看不到她,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那点念想在悄无声息之中化为执念,日复一日之中在心里滋生奇怪的念头,尤其是得知她出狱之后,嫁给了傅时礼。
——那个根本对她不屑一顾的男人。
凭什么呢?
本不该如此!
她那么好的姑娘,应该嫁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去爱她、尊敬她。
而不是在那漫长的青春里,她一直追逐在背后,对她不屑一顾的人。
动用药物的念头是在时向雪对傅时礼使用之后,他才想用在叶锦笙身上的。
而黑暗的念头一旦滋生,想要收回去便是难上加难。
那时候,他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你既然选择了相信他们,也应该知道你消失的记忆是被我弄的。”
季南逸看着叶锦笙,添伤的脸色十分苍白。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可以和你的孩子一起,和你哥哥父母 一起,在江城或者是京城好好地生活。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和傅时礼也不会离婚,你的事业也会更上一层楼。
叶锦笙,你真的还能把我当朋友吗?”
漆黑的眸光锁在叶锦笙身上,眼眸之中的情绪复杂,好像连季南逸自己都难以置信,她还愿意把自己当做朋友。
其实叶锦笙自己都有些不愿意相信。
她双手交错在膝盖前,认真想这个问题的时候,脑海里面出现的都是记忆里第一次看到季南逸的场景。
睁眼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浑身上下似乎哪里都疼,人躺在病床上一动都不想动。
想死。
因为相关的记忆都没有,自己像是一个白痴,活在世上不知所措。
就像是一个忽然瞎掉的人,站在一个无法分辨周围的地方,无力得让人身心俱疲。
那时候,她很恐惧。
迷茫的恐惧。
是季南逸,将她从那种恐惧之中拉出来。
也是因此,哪怕是知道自己的记忆是被他抹除,她也无法对这位凶手做出恨意。
像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对上海自己的凶手产生不一样的情绪,可又无可奈何。
身体实际带来的感受,远远比想象之中的仇恨值强烈得多。
现实,总是让人容易屈服的。
叶锦笙摊手,表情也还算轻松:“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可事实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