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次叶锦笙知道安安是他们女儿后的反应，他就知道，得先瞒着。
如果能查出那次意外的真相，还能试图挽留。
傅时礼没想到的是，她会在这个时候知道。
叶锦笙面色依然平静，冷漠得像旁边站着的是一个陌生人。
“我知道是意外，也信你。但我不是圣人，和你在一起，就隔着一条命，永远没办法心安理得，你懂吗？”
叶锦笙想，他大概永远都不会懂。
毕竟在监狱里六年，谁都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怀着对人命的恨意和愧疚，在一整夜一整夜的无眠里，将恨意越积越大。
以至于和当年的事情沾了一点边，都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段话说得很平静。
没有情绪爆发的歇斯底里，不同于上一次忽然的冷漠来的突然，似是在风雪中走了一遭，忽然明白了一些大道理，讲出来让人无处反驳。
只能默然接受。
病房里透着安静的诡异。
傅时礼盯着女人安安静静地将那碗粥吃完，深邃的眼眸中情绪变了又变，最后只盯着她，连眨眼仿佛就在浪费时间。
他不会松手的，这辈子都不会。
笙笙只会是他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
傅时礼淡淡开口，像是对那番话没多少表示，见她吃完那碗粥，动手将碗筷收拾起来。
叶锦笙微怔。
其实说起来，她早应该知道的。
那天抽屉里的那份亲子报告，她差点就打开翻阅。如果不是傅时礼敲门，打断得及时。
但老天就是喜欢开玩笑。
她习惯在书房画图纸，又不喜欢打扫。
陈妈就将图纸都收拾好放进了抽屉里，和那份亲子报告放在一起。
叶锦笙没发现，拿着设计稿就交给了技术部。
那份亲子鉴定书是他们叶氏集团的员工曝出去的。
先是在自己私人账号发布，类似于震惊到她，原来自己老板和傅家二爷已经有了一个五岁大的孩子，难怪傅家二爷恢复过来都没有和名声狼藉的叶家大小姐离婚。
配图就是那份夹在设计图纸中的亲子鉴定书。
社交软件毕竟是一个公开平台。
很快，这位员工的帖子很快就被各种账号传开，连带着叶锦笙六年前的事迹再一次被扒出来。
甚至各种难听的话语都传出来。
比如叶锦笙从前私生活混乱，年纪轻轻就和男人睡，连孩子都有。
比如扒出来叶锦笙年龄，今年才24岁，刚成年就开始乱玩，难怪气死自己亲妈。
比如她懒蛤蟆吃天鹅肉，借子上位，占着傅太太的位置。将从前她追傅时礼没追到的各种故事再一次编排，甚至还编出她为了上位，爬上傅时礼的床。
总之，各种恶意的话都指向叶锦笙。
最后思绪停留在时向雪给她的留言上。
——难怪傅时礼没有和她离婚，原来是有个共同的女儿。
叶锦笙看着傅时礼把垃圾分类好撞起来，目光清冷地看着男人，“可能你觉得我爱惨了你，嫁给了你心满意足，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这么放心大胆的把那份亲子鉴定放在抽屉。”
男人眉头微蹙了一下，回头看她，“你没有动我东西的习惯。”
他确实对她毫无保留。
书房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对她敞开，只要她有心思，随时都会发现K11的很多文件。
那份亲子鉴定他没放在心上，随手扔进了抽屉里，没想过叶锦笙会看到。
叶锦笙躺着不舒服，也不是什么大病，从床上起身，“夹在设计图纸里面，不小心被带到了公司，抱歉。”
外人总是八卦的，尤其是对不同世界的人，好奇心不止翻了一倍。
傅时礼把餐具收拾好，放在一边，面容依然矜贵温雅，“不是你的错，追根溯源还是我的错。”
叶锦笙也没听他在讲什么，穿上鞋，外套随意地耷拉在身上，休闲装看上去年轻不少，像是回到校园时候。
“我们什么时候去把证换了？”
她抬眼看过去，语气随意得仿佛在说中午吃什么。
傅时礼没吭声。
他昨晚守了叶锦笙一晚，早上回清溪别墅洗了个澡，又去小南阁带了一份早餐过来，身上有些疲倦。
从叶锦笙的角度看过去，像极了当初她照顾男人时，他委屈的模样。
被主人丢弃在路边，淋雨吹风的宠物。
叶锦笙双手放在兜里，“你先考虑一下，没问题联系我。许清颜也挺好的……”
手腕被男人攥住，不是很疼，但温度很烫。
叶锦笙下意识想抽回收，被攥得更紧。
“我们之间的事情，你扯别人做什么？”
叶锦笙咬唇，“那我不说她，你放开我。”
一句话，两个意思。
放开她，和她离婚。
傅时礼盯着她，黑眸中带着叶锦笙看不透的情绪。
炙热的目光盯得叶锦笙透不过气，她用力挣扎，“傅时礼，松开我。”
手上力道加重，她被用力带进男人怀里，男人身上冷杉的香味包裹住她。
“笙笙，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落寞的语气咬在叶锦笙耳边，男人把她抵在墙上，几乎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上来，下巴搁在她肩窝处。
委屈祈求。
叶锦笙推他，没推动，索性就让男人靠着。
她斩钉截铁，“不好。”
再喜欢，也不能再一起。
男人也不松开她。
叶锦笙轻轻叹了一口气，周围都是他的气息，“傅时礼，分开吧。你仔细考虑清楚，其实你也没有那么喜欢我，不是吗？你瞒着我你的身份，瞒着我你已经恢复正常，装着傻子看着我照顾你是不是很有趣？”
说这番话的时候叶锦笙很平静，也明显地感受到男人身体一僵。
其实早应该就猜到的，从时向雪给她发那些照片的时候，就应该猜到傅时礼在骗她。
她还傻乎乎地想着，等傅时礼恢复好，她该怎么办。
为那些可笑的情话而感动。
真正可笑的，是被他玩弄鼓掌的自己！
男人终于移开重量，黑沉沉的目光焦距在她身上，“这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明明知道答案，真相从傅时礼嘴里说出口的时候，叶锦笙心脏还是忍不住抽了一下。
她眼眶瞬间红了，直接甩开傅时礼的手，“耍我很好玩，对吗？”
话落，转身就走。
手腕再一次被扣住，急迫的吻直直落下，将她重新包裹。
她抬起手。
“啪——”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