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李叔应了一声,再抬眼,面前的男人已经消失不见,如风一般追了出去。
傅时礼不知道叶锦笙跟着傅辰浩去做什么,哪怕心里知道叶锦笙不会跟那个混小子做什么交易,但方才眼前出现的画面莫名就让他燃起一股无名火。
不去想,都觉得胸口闷得慌。
抓耳挠腮的妒忌。
他快嫉妒死了。
傅时礼努力地想去挥散脑海里面那些令人心烦的画面,去找叶锦笙。
在花园的转角处听到傅辰浩的声音。
男人嗓音透着不对劲——
“疼,轻点……”
“别……别,弟妹轻点,别这样!”
傅时礼倏然停下脚步,脸上的神情有些微妙的复杂。
他抬起眸,朝着声音源头看过去。
墙角的地方。
叶锦笙那娇弱的小个子正把傅辰浩按在地上,一拳一脚踹在人身上。
那张妩媚干净的脸上带着一股狠劲,几乎是想把地上人往死里揍。
而傅辰浩就窝在那角落,双手护着自己的脸,鬼哭狼嚎一般,痛苦地哀嗷,模样看上去很是滑稽。
傅时礼双眸中的厉色慢慢地平静下来,站得老远,像是在一场事不关己的好戏。
好半晌,叶锦笙好像打得有些累。
她停下动作,扶着墙壁喘着气,像是跑了一个八百米一样,呼吸有些不顺畅。
如同发泄一般再踹了傅辰浩一脚,嘴上放出狠话:“少再拿老娘开玩笑!不打你是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儿上,别当我好欺负。”
以前是叶家大小姐,江城的名媛。
而后入狱。
第一年被狱中三流九教的各种人欺负,生活在人群中的最底层。
而后结识朋友,遇过仇人。
见过生命在自己面前悄然消失,也有人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
她出狱,装作什么都不会的小百花,并不代表,狱中的生活全然忘却。
哪怕从来没经历过,以前的江城名媛叶锦笙,也并不是一个单纯无害的大小姐。
只是没人知道背后隐藏的另一面罢了。
地上的傅辰浩还哀嚎了几声,像是在地上撒泼放赖。
叶锦笙没工夫理会,弯身捡起傅辰浩手边的手机,扫视了几眼。
“以后别对我动手动脚,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你查出来的这些东西我都知道,不需要依靠你。其他的我没看,好自为之。”
说完,将手机也扔了回去。
她转身,便对上傅时礼那双干净清澈的黑眸。
心里某些隔阂也涌上来,带着记忆最深处的恐惧,不自然地别开眼。
她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傅时礼。
哪怕打了人一顿,心里的郁闷消散许些。
收回目光,叶锦笙转身就走,不去理会远远站在那边,看着游戏可怜的人。
像是被遗弃的宠物。
明明被照顾得很好,在家里的时候也乖得很,会哄人开心,惹人喜欢。
却因为一件无法原谅的事情,遭受迁怒,最后被主人冰冷地扔在门外。
可怜得很。
傅时礼盯着叶锦笙的背影,似乎在祈求女主回头看他一眼。
但并没有。
绝情起来,比谁都很。
片刻之后,他迈步追上,跟在叶锦笙身后一两米的位置。
前面的人快步他也快步,慢下来他也慢下来。
保持这不远不近的距离。
天色有些阴沉,似是在酝酿着一场暴雨。
毫无征兆的暴雨。
叶锦笙倏然停下脚步,在后院池塘的回廊前,看着水里红鲤鱼吐着气泡。
雨落下来。
先是一两颗如黄豆般大笑,砸在荷叶上。
随后阵雨袭来,圆叶与开得正好的荷花摇头晃脑、嘈嘈切切。
冰凉的水滴顺着风落在叶锦笙的手背上, 她站在回廊的边角,身上没有沾到雨水。
这才转身,看着在雨里淋得可怜的男人。
怎么那么傻。
“为什么不跟过来?”
叶锦笙透过雨帘看着距离自己一两米的傅时礼,嗓音比起之前温柔不少。
哪怕再恨,也舍不得看他这般。
男人低沉的嗓音透过嘈嘈的雨声,染着无辜。
“笙笙不喜欢我,不能惹笙笙生气。”
她疾步冲击雨中,撞入男人的怀里,脸上湿意混杂,“傅时礼……你什么时候好起来。”
这样她就可以被赶走。
被男人仍下一个毫不留情的‘滚’,然后一心一意地恨他。
他这样,谁舍得恨他。
雨落得很大。
比起那天的雷阵雨,少了雷声闪电而已。
像是那日依萍与书桓在雨中相拥一样,但他们没有和好。
傅时礼低垂下眉眼,雨水顺着头发落下,他几乎把女人镶嵌在怀里,为她挡住大半的雨水。
避开叶锦笙问的问题,他缓慢开口,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
“医生说笙笙身体不好,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上次稍微淋了一点雨就开始发烧,裴铮说的话傅时礼都记得,否则也不会给叶锦笙开那么多营养剂。
他不知道叶锦笙在狱中遭受过什么,但也明白,这身子败坏得很容易,养起来可没那么简单。
好在还裴铮说她还年轻,来得及。
但绝对不能像这样再折腾下去。
怀里的女人也安静下来,默然任凭傅时礼牵着,慢慢地离开大雨之中。
她身体很差,自己也知道。
更别说刚爆发力道去揍一个男人,这会儿几乎是透支后的虚弱。
“傅时礼,你别对我好了。”
叶锦笙被傅时礼牵上车,身上裹着一张干净的毛毯,她开口说道。
男人的手指僵硬了一下,并不去应声。
只是默默地继续给叶锦笙擦着湿发,像以前她照顾自己时一样,小心翼翼。
叶锦笙有些颓废地闭上眼睛。
两个小孩在傅家不会有事,但此时的自己还是无法去面对傅时礼。
她脑子里面全都是六年前的画面。
像是身后出现一道无尽深渊,自己被一只手给推了下去,一直往下掉。
而此时才看清,推自己下去的人就是傅时礼。
她一直喜欢的人。
颓然地推开傅时礼的手,叶锦笙睁眸看着他,“你别对我好,我也不对你好。等我们回清溪别墅,就各做各的事,好吗?”
被拒绝好意的傅时礼也显得可怜。
李简然在前座开车,根本不敢开口问二爷和太太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如果太太不高兴了,他们也不会好过。
只能卑微地祈求,二爷赶紧哄好太太。
被推开的傅时礼握着毛巾,目光垂下,落在叶锦笙无名指的银灰戒指上,悬着的心悄然落下一点,仍然悬着。
“笙笙真的不愿意喜欢我了吗?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