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仿佛让许寒洲泄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原本就颓然的气息更浓了几分。
但饶是如此,仍然不肯挪开脚步,目光像沾了胶一样黏在夏皖身上,仿佛一挪开视线,她就会消失在面前。
但夏皖实在是不想和许寒洲过多纠缠,直接绕开他,准备离开。
擦肩而过之际,手腕被男人用力扣住。
温热的触感传来的时候,夏皖也反应极快地挣扎开,大概是忍无可忍,几乎是下意识的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啪——
清脆的声音落下之后,走廊里静得连一根针都听得到。
用力是真的用力,夏皖觉得自己掌心都有些麻,更别说是挨打的人。
等许寒洲慢慢地别过脸,那掌印果不其然明显地显露在男人脸上,肉眼可见的疼。
让人瞠目的却是他丝毫没显露出怒意,抬起的指腹抹了一下脸上的伤痕,竟然还露出笑容。
发自内心的愉悦。
他感觉到疼,不是在做梦。
他的皖皖,确确实实还活着。
会生气,会开口说话,会骂人的皖皖——还活着。
浑身的失魂落魄陡然消散,许家人骨子里的狼性似乎在逐渐唤醒,男人身上陡然生出几分气势,那种毫不掩饰的强烈占有欲盯得夏皖有些心慌。
她不想再和许寒洲纠缠,转身就走。
手腕差一点再次被男人碰到的一瞬间,自己已经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虽然是硬生生被扯过去的,但也好过再一次被许寒洲给抓住。
“许少没看出来我姐姐想离开吗?光天化日的,就算许家再有权有势,也不该强迫别人吧。”
少年独特的嗓音一听就知道是谁,在许寒洲面前,消瘦的人也不输气势,稳稳地站在夏皖面前,做一个保护姐姐的男子汉。
许寒洲微微眯眸,顿时反应到什么,嗓音也冷下来。
“你早就知道她还活着。”
看这对姐弟俩的态度,岂止是早就知道,应该是早就依靠在一起了。
夏茗也并没有否认,“我家事,和许少应该没有关系。”
言下之意,便是哪怕早就知道或是早就相依为命,也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倒是许清颜先反应过来,迈步上去,“老师也知道夏皖姐和我哥哥的关系,也知道我哥哥一直没有放弃过找夏皖姐。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知一声,好歹也让我们安心一下。”
抹点眼泪后通红眼睛的人说着这番话,指责声中多少让人生不出厌恶的情绪,正常人只会觉得自己做错了。
可惜,与她对峙的两个人都深知这个女人是什么样的人。
夏茗轻笑了声:“让你们安心一下?呵……”
虽然也没有多说,但言语之中的情绪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心知肚明的事情,何必非要撕破脸说穿呢。
懒得继续理会,夏茗扔下一个眼神,便带着夏皖离开。
人虽然个子瘦小,但真动起手来,许寒洲未必能在他手上占到便宜。
三年前就打过一架,两败俱伤倒也不必再动手。
而且,这医院也不是动手的好地方。夏茗还算是一个知名度挺高的人,现下信息传播也快,万一真动起手被人传到网上,对他们都不好。
所以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离开。
清冷的走廊只剩下许寒洲和许清颜两个人,仍然安静得诡异。
男人并没有看许清颜一眼,情绪不明。
“哥,夏皖姐她……”
看不出许寒洲到底是什么态度,许清颜也有些心慌意乱,咬唇小声试探了一句。
“一会儿检查完,自己给顾家那小子打电话,让他来接你。如果他忙没空,就让家里司机来接。”
扔下这番话,许寒洲头都没回直接迈步离开,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许清颜。
人影消失在面前时,许清颜脸色也陡然大变。
原本楚楚可怜的那张脸瞬间狰狞起来,好像面前站了一个她恨不得掐死的人。
该死的。
为什么夏皖还活着!
明明消失了三年,为什么有出现了!
她绝对不能让许寒洲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
绝对不能。
如果让许寒洲知道了,她就彻底完了。
她一定可以的,三年前就能瞒过来,现在照样可以。
照样可以!
跟着夏茗离开后的夏皖整个人还有些恍惚,可能是再见到三年前的仇人,情绪多少受到波动。
“喝点水吧,腿上的伤不要紧吧?”
夏茗担忧的目光看过去,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夏皖。
女人摇头,接过水之后猛然灌了一口。
她对方才的事情闭口不提,直接换了话题:“阿茗,我今天好像遇到锦笙了。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变了一个模样,还全都忘了……”
“我知道。”
夏茗瞥了夏皖一眼,驱使车子离开。
夏皖意外,“你知道?”
听夏皖这话,夏茗也没有再瞒着,一边开车一边交代。
“昨天在许清颜的订婚晚宴上见到她了,因为不太确定,所以就没有和你说。不过连你都这么说,那就肯定是她。”
变了容貌又怎么样,不记得他们又如何。
只要还是她,他们最终都会找到她。
以前没有给她的爱,都会慢慢地偿还清楚。
她失去的,她所珍惜的,她所爱的,也都会慢慢地找回来。
“阿嚏——”
医院的病房内,正无聊看手机的叶锦笙忽然打了一个哈欠。
她摸了摸鼻子,重新看起手机上面的资料。
虽说夏皖提醒她不必过于去找自己是谁,但怎么说,什么都不记得总觉得缺少了什么。
好像活着没有了目的。
哪怕她一贯的想法是,去追求活着的意义是什么这件事情本身就没有意义,活着就是活着。
可那样,总觉得缺失了什么。
如今线索那么多,不如就好好找找。
比如她设计出来的衣服,叶锦笙现如今查找的,就是AN家三年前发布的设计款式。
看看是否真的如他们所言,自己做出来的那套流光裙,真的如那位叶小姐一样,风格相同。
病床上的男人因为这个喷嚏看了过来,忍不住打趣:“看来你是真的交到朋友了,来京城不过短短几天,就有人在想你了。”
叶锦笙吸了吸鼻子,“你怎么不说是B国的朋友在想我?”
季南逸轻哼,“你在B国有朋友吗?”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就被人敲了敲。
抬眼看过去,叶锦笙黑眸顿时微缩——这个狗男人怎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