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聂永文一脸轻松,简直像是憋了十年的陈屁突然通透了一般,抬手朝架着吴天儿的两个人摆了摆手。
那二人立即明白,提着吴天儿就往路边走。
长毛再度挣扎了起来,被那二人制服之后便吼道:“聂永文,有本事你冲着我来,东街的人已经散了,东街已经在你的手上,你放了吴天儿。”
小宝又揪起了心,赶忙说道:“爸,你别,别管别管。”
“你闭嘴,”长毛大喝一声,“老子不是贪生怕死的人,我一个老头子,死不足惜,聂永文,你别忘了我背后可是整个三元,杀了我比一个光杆儿司令吴天儿可有利的多。”
我从来不知道长毛竟然是如此义气之人,只觉得他平日里没个正形,之前还老干拦路抢劫那些上不来台面的事儿,后来张口闭口大外甥大侄子,却不知道骨子里,他竟然有如此气魄。
因为黄珊,我已经被下了封口令,即使知晓吴天儿已经命不久矣,连长毛都能为他拼上一拼,我却只能一言不发,上下后槽牙咬的嘎吱作响,我只盼望我的愿望能成真。
“嚯,舍己为人啊?舍身取义啊?真是英雄,舍不得吴天儿,要不我让你儿子上去?”聂永文问道。
长毛一下便梗住了喉头的话语,事到如今聂永文是个怎样的变态他已经完全知晓,拿小宝换吴天儿,长毛低下了头,虽然咬紧了牙关却落下了眼泪。
聂永文凑到他身旁探着头看了一眼,忽然拍这大腿吼道:“哎呦哎呦,哭了?舍不得了?没事没事,我就是那么一说,你看你,那好歹也是我干儿子,我怎么忍心呢?所以说还得是吴天嘛。”
这回在场的人再无反对之声,吴天儿被拉到了边上,吊臂收了回来就侯在一旁。
我走了出来,脱下身上的外套跟聂永文说:“ERIC,让我给他穿件衣服吧,他爱干净,兄弟一场,我想让他走的痛快点儿。”
“你别假惺惺了,你个猪狗不如的王八蛋。”长毛隐忍了半天的怒火全部向我喷了过来。
聂永文对着长毛皱了下眉头,似乎十分头疼,“假惺惺还知道让他死的体面一点呢,你倒是不假惺惺,除了说废话还能干什么?”
这算是默许了我的要求,我便走到吴天儿的身旁,他仍旧低着头,我将外套套在了他的身上,又将拉链紧紧拉起,我这衣服脖子上有一圈拉链,我怕硌着他,便把那圈拉链拉了开来,说道:“兄弟,临走之前我们最后拥抱一下吧,这一别,可能一时就见不到了,不过你放心,咱们会有见面的一天。”
吴天儿的双手从后被绑了起来,自然不可能跟我拥抱,即使没有被绑,我想他也不会想跟我拥抱。
我便自作主张伸出双手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说了最后一句话:“兄弟,走好。”
吴天儿的鼻息重了些,我知道,他没有晕过去。
“好了,告别仪式完毕,开工。”聂永文打断了我们的告别。
两个手下将吴天儿吊上了吊臂,黑暗中我始终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那颗被剃成明晃晃的光头在月光下显得十分滑稽。
“这个最长能伸多长?”聂永文兴奋的站在吊臂车下面仰着头问那个司机。
那司机可能也是他的人,并不见一丝惊慌,回道:“十五米。”
“好,就伸到最远,一定要把他扔到最深处,让他想爬都爬不上来。”聂永文脸上的兴奋之色中又夹着一丝冷酷,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只索命的恶鬼。
我抬起头,看着吊臂缓缓伸了出去,那道路下面就是深海,如今还能听见海浪相互击打发出的咆哮声。
“公子,到头了。”司机说了一声。
聂永文走到栏杆处看了看,兀自笑了几声,在这寒凉深夜里让人不禁汗毛倒竖。
笑完之后凭空弹起了钢琴,嘴里沉着声音哼唱着《命运交响曲》的调子,看起来跟疯了没有二致。
哼唱了一段之后,聂永文忽然抬起一只手,大喝一声:“放。”
吊臂司机随即按下了松开键。
黑暗中,一个黑影直直的落了下去,而呼啸的海浪能吞没一切声响,吴天儿就这样被扔下了海,没有一丝回响,没留一丝痕迹。
我又被带上了车,长毛在经过我坐的那辆车旁之时冷哼了两声,开腔唱道:“人生不易,错把虎狼当亲朋,断了卿卿性命,朝那阎罗殿上走一遭,不入轮回不入道,化作孤魂把仇报。”
几辆车子接连启动,在夜幕的掩盖下逃之夭夭。
回程的路上,聂永文跟我坐了同一辆车,我的手机也回到了我的手上。
“聂永文,黄珊在哪儿?”这已经是我最后的限度。
聂永文却好像听不懂一般,皱着脸说:“嗯?什么黄珊?”
“聂永文,到了现在你还耍什么把戏?”
“别生气啊,”聂永文一派轻松,竟然还劝我别生气,“黄珊,是你的女朋友吧,李成哥哥,你的女朋友在哪儿我怎么会知道?都这个点了,可能在家睡觉吧,如果没睡,那可能就是背着你去找野男人了。”
“我操你妈。”我跳起来就要打他,可身旁还坐着两个人,上来就将我扯住了。
坐在副驾上的聂永文看见我的暴怒又笑了笑,“李成哥哥,你女朋友在哪儿你打个电话不就知道了吗?你问我我是真不知道。”
让我给黄珊打电话?聂永文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是你绑架了黄珊。”
聂永文忙“嘘”了一声,道:“李成哥哥,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啊,我什么时候绑架你女朋友了?”
哈,不承认?这王八蛋不仅变态而且毫无道义可讲,“你发给我的视频就是证据。”
“啊,视频啊。”聂永文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个视频是我一个外国朋友帮我做的,只需要提取照片上的人像就能做出AI动画,堪比真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