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不必，”蔡云珍朝着我大吼一声，有些疯狂，有些歇斯底里。
一时间我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她。
蔡云珍喘着粗气，好半天才平静下来，深呼了一口气说道：“吴天都没有照顾过我，你凭什么照顾我。”
我不知该说什么，她也没有给我说话的空档，“吴天最终还是选择了吴法，他的骨子里就像极了那个混蛋，一样的冷漠无情，一样的不负责任。韩铁三护了他这么多年，他说走就走，回了东街之后他让司机给我捎信，让我回东街，我为什么要回去？我恨透了东街，我为什么还要再回去？就是因为东街，让我失去了丈夫，又失去了儿子，我不回去。从那之后吴天儿就不再跟我说话，每次我央求好多次才会回来跟我吃一顿饭，却始终不跟我说一句话。我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听到这里，我似乎有些说体会到了蔡云珍歇斯底里背后的难过，一个女人，最终的期盼还是一家人和和美美，丈夫孩子能时刻陪伴在身边，可她的丈夫是二鬼，是个注定不会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人，而他的孩子是吴天儿，既冷血又执拗。
我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所以这个时候最好的还是不说话，不再去火上浇油。
蔡云珍坐在轮椅上死死的盯着门外的天空，气息平稳了之后又问：“吴天提起过我吗？”
“提起过。”确实提起过，他告诉过我他妈嫁给了韩铁三，语气平淡，目光如冰。
“呵，”蔡云珍又笑了，不过这笑却不再尖酸刻薄，而像是得到了一种安慰，发自内心的开心，“小天，还是不找女朋友吗？”
我没想到蔡云珍竟会问我这事儿，据我所知吴天儿并没有女朋友，“好像，还没有。”
蔡云珍轻笑着摇了摇头，看着门外的地上悠悠说道：“他是怕遇到我这样的老婆吧，因为我，他怕极了女人，他觉得女人都是反复无常的，都是薄情寡义的，他见证过我跟吴法好的时候，那时候我们是真的好，吴法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亲我，还会把我举在肩膀上，在他兄弟面前我可以坐在他的腿上，总之，他很宠我，也很宠吴天，虽然小天那时候很小，可他都记得，他一直小心翼翼的记得，也生怕自己忘了，所以，当我嫁给韩铁三之后，小天就像疯了一样，不吃饭不说话，我足足哄了两年才好了一些。他总觉得都是我的错，即使他爸爸坐了牢，即使他爸爸不回家，那也都是我的错。我一个人辛苦带大的儿子，最后还是选择了那个混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最起码她还被宠爱过，因为二鬼的宠爱放肆过，想想我妈，那才真叫孤苦无依吧。
只是我却没想到，虽然有些毒舌又凉薄的吴天儿竟然会在小小的年纪就为了捍卫自己的东西而誓死力争。
他是一个骄傲的人，一直都是，却因为二鬼对我的喜爱而无条件的相信我，帮我，可最后落得了如此的下场。
“或许，他离开你身边，只是为了让你能减少对二鬼叔的恨意吧，或许，他的冷漠，也会让你放下心头的担子，真正的为自己而活。”我并没有跟吴天儿讨论过这些事，我仅仅是凭借对吴天儿的微薄了解臆测罢了。
可蔡云珍忽然便哭了，嚎啕大哭，不知怎的，我也有些哽咽，“阿姨，吴天儿的仇我一定会报，他是个好人，更是个值得交的兄弟，我不会让他白死。”
蔡云珍还在嚎啕大哭着，并没有因为我的话而停下，就这样哭了大概十多分钟，她忽然停了下来，不是循序渐进，而是戛然而止，然后说出了一句话：“你走吧。”
“阿姨，”我还想要她跟我一起走，她一个双腿残疾的人如今独身怎么在这儿老旧楼里行走呢？
可蔡云珍大喝一声：“你走。”
我站起身，朝她鞠了一躬，转身走出门外，正欲关门，蔡云珍说道：“开着吧。”
我便放下了手，说了句：“阿姨，那我先走，您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这才想起没有给她留我的联系方式，就转身进门在后面的躺柜上找到一支笔和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了我的电话号码之后将那页纸放在了躺柜上的盒子里。
“阿姨，我的电话号码已经放在后面盒子里了，有什么事您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蔡云珍没有反应，痴痴的望着门外，我叹了口气出了门。
顺着破旧的楼梯下了楼，不远处梁超和朝鲁正靠在车上抽烟，见我下来便招了招手，忽然那二人从地上跳了起来，大吼：“啊，别别。”
我赶忙顺着他们的视线往上看，一个人直直的从楼上栽了下来，摔到了我的面前，我低头一看，便是七窍出血的蔡云珍。
“啊，阿姨，阿姨。”我跪倒在她身旁扯起她的胳膊，可她已经没有了反应，只是脸上还挂着一丝凄美的笑容。
“叫救护车，梁超，叫救护车。”我大喊道。
梁超赶忙掏出手机拨了120。
朝鲁见状直接将蔡云珍从地上抱起，吼道：“救护车来不及了，赶紧走。”
我这才反应过来，拉着梁超赶紧上车。
梁超刚启动了车子，朝鲁忽然说：“李老板，人没了。”
我赶忙转头，见蔡云珍的胳膊已经耷拉到了下面，嘴里吐出的鲜血糊了一脸，干净又有些旧的碎花衬衫上也被染的血红一片，而她的胸脯上没有一丝起伏。
“操，操，操。”我心里有一股邪火，不知道该怎么发，不知道来自哪里，转身一头撞在了车玻璃上，玻璃“卡巴卡巴”碎成了小块儿。
梁超探起身子拉住了我，“成哥，你别这样，别这样。”
别这样，我还能怎样？
吴天儿死了，死于我的出卖。
蔡云珍死了，死于我的探望。
我似乎成了人人喊打的死神，走到哪里哪里就会有人死于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