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空气凝滞。
各部门主管坐得笔直。偶尔低语几句,也压得极低。
他们的目光,总往门口扫,但没人敢抱怨。
盛鸿砚是盛氏的掌权人。但干等半小时,高层们心底的微词,已压出低气压。
盛鸿砚走入。脚步沉稳。
他的脸绷着。李秘书早守在门边。
她上前一步。接过他手中的黑色公文包。
“盛总。”
盛鸿砚轻一点头。目光扫过全场。
他走到主位前。没有立刻坐下。
盛鸿砚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
“抱歉。”
“我个人遇到意外,耽误了大家时间。”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传遍会议室。
在座的人都愣了。
他们抬起头,脸上都有些意外。
以盛鸿砚的地位,亲自道歉,实属罕见。
盛鸿砚顿了顿,继续道。
“为表歉意。”
“各位今天可以提前一小时下班。”
“算是我一点小小补偿。”
话音一落,空气瞬间活络起来。
“真的?”
“太好了!”
“谢谢盛总!”“
盛总大气!”
“盛总体恤下属,我们一定好好干。”
员工们的脸上纷纷现出惊喜的笑意,先前那点等待的不满,顷刻瓦解。
盛鸿砚看到他们的反应,面色稍缓,嘴角勾起些微的弧度。
他几步走到会议桌的顶头,拉开椅子坐下。
盛鸿砚的双手交叠,放在会议桌上,目光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锐利。
“好了,现在开始开会。”
盛鸿砚抬了抬手,示意员工们可以开始汇报。
设计部的总监把手里的文件递到盛鸿砚面前的桌上,随后起身准备仔细报告设计部近期的工作情况。
李秘书适时地送来一杯咖啡,不知是没站稳还是什么,滚烫的咖啡,不偏不倚,尽数泼在了盛鸿砚深色的西装外套上。
还有一部分,洒在了摊开的设计部文件上。
深褐色的液体迅速洇开。
在昂贵的衣料和洁白的文件纸上留下一片刺目的狼藉。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凝固。
“盛总,对不起!”李秘书惊呼一声。
“我、我给您拿纸巾擦……”
盛鸿砚垂下眼,指尖轻微收紧。
“不必了。”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几分压抑的寒意。
他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今天是怎么了?
接二连三的意外,实在是……
盛鸿砚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阴霾又重了几分。
他站起身。
“会议改期,下午再议。”
说完,盛鸿砚看也没看脸色煞白的李秘书,沉着脸,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会议室,径直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一屋子高管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
刚才缓和的气氛,瞬间又跌回冰点。
一大早就接二连三碰到这么些糟心事,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盛鸿砚心头的火气,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这还没完。
厄运似乎并没有因为他一时的退让而消停。
反而像是跗骨之蛆,越缠越紧。
等到夜幕低垂,华灯初上,盛鸿砚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景润花园的别墅。
他只想好好泡个澡,然后睡个安稳觉,把今天所有的不顺都抛诸脑后。
他刚一脚踏进客厅,玄关的感应灯应声而亮,柔和的光线洒下。
客厅里,年午正窝在沙发上,捧着一袋瓜子,咔嚓咔嚓嗑得正香,电视里放着一部轻松的喜剧片。
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红润的唇边还沾着点瓜子皮,刚想咧嘴一笑,打个招呼。
下一秒,她脸上的笑容倏然凝固。
只见客厅中央那盏华丽繁复的水晶吊灯,连接着天花板的金属杆突然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咯吱锐响。
紧接着,那沉重的灯体,竟毫无预兆地,直直地朝着刚进门,正弯腰换鞋的盛鸿砚头顶砸了下来!
年午瞳孔剧烈收缩,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手里的瓜子哗啦一声散了一地,她也顾不上了。
“盛鸿砚,小心!”
她的声音因极度的惊骇而变得尖锐。
“你头顶!”
盛鸿砚几乎是凭借野兽般的直觉,察觉到头顶传来的强烈危机感。
他倏地抬头,巨大的阴影当头罩下,那水晶灯的尖锐棱角在他漆黑的瞳孔中急速放大。
千钧一发!
好在他平日坚持健身,体的敏捷度早已刻入骨髓。,动作迅猛如猎豹。
沉重的主灯带着毁灭一切的呼啸风声,擦着他的发梢,轰隆一声惊天巨响,狠狠砸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板上。
昂贵的大理石地砖瞬间四分五裂,无数晶莹剔透的水晶碎片夹杂着金属支架,向四周射开去,场面一片狼藉。
他虽然堪堪避过了主灯的致命一击,但肩膀却倏地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
原来是主灯旁边串联的一盏小型装饰壁灯,被主灯坠落时带着的巨大力道硬生生扯了下来,灯罩的金属边缘如同利刃,狠狠刮过了他的左肩。
嘶——
盛鸿砚倒抽一口凉气,只觉得左肩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他捂着受伤的左肩,身体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
盛鸿砚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肩上传来的剧痛让他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嘴唇也抿得死紧。
“盛鸿砚!”
年午惊叫一声,也顾不上散落在地毯上的瓜子了,她从沙发上弹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身边。
她一把扶住他有些摇晃的身体,声音里带着些微颤抖,急切地问道。
“你没事吧?肩膀受伤了吗?严不严重?”
盛鸿砚感受着肩上火辣辣的痛楚,额角渗出的冷汗几乎要滑落,但他不想让她太过担心。
他勉力勾了勾唇角,试图让年午安心。
“没事,刮了一下。”
他的声音略带沙哑,却仍旧故作轻松。
年午哪里肯信,秀眉蹙得更紧。
她不由分说,轻轻拉开盛鸿砚捂在肩上的手,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地去解他衬衫的扣子,想要查看伤势。
盛鸿砚见状,倒也顺从,任由她脱下了自己那件已染上血迹的西装外套。
待年午将他破损的衬衫袖子也一并卷起,仔细打量他肩膀上的伤处时,不由倒抽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