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鸿砚看着年午那张素白的小脸，心里那些被耍弄的郁闷，都化作了深深的无奈。
原来这么久以来，他对王妈那些羞耻的情感，全都是因为对她身体里同一个魂魄的共鸣。
他还以为自己真的是个三心二意的混账呢。
可是对着眼前这个丫头，盛鸿砚总是发不出火来。
“好了，你不想说的事情，我从来不问。”
“不过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个大概。”
“这段时间作为王妈，在我身边一直端茶倒水的，也是辛苦你了。”
他轻轻伸手，擦了擦年午脸上沾到的灰尘。
年午下意识地把脖子一缩，还以为盛鸿砚恼羞成怒，要动手打她。
她闭着眼睛，有些视死如归的样子，心道自己瞒了他这么久，如果盛鸿砚气不过的话，她可以让他打两下消气。
见状，盛鸿砚有些失笑。
“你躲什么。”
“难道在你眼里，我是个会对女人动手的粗人？”
他顺手把年午鬓边凌乱的发丝捋顺，动作轻柔，生怕是惊扰了她。
他认真道。
“年午，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我想……”
“我喜欢你。”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盛鸿砚脸上的郑重其事，让年午心里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那双平日里深邃锐利的黑眸，此刻竟盛满了小心翼翼的期待，就这么直直地望着她，仿佛要将她吸进去一般。
她从小到大，心思几乎全副扑在了修习玄黄之术上，不是在观里跟着师父研习符箓阵法，就是在各个古籍秘境中寻找天材地宝、锤炼道心。
身边围绕的，除了几位同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师兄师姐，便是那些仙风道骨、不问世事的玄门前辈。
红尘俗世的纷纷扰扰，于她而言，恍若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纱，朦胧而遥远。
寻常同龄人的爱恨情仇，她只在偶尔翻看的话本子里窥得一二，却从未真正体会。
连真正可以交心的普通朋友都未曾有过几个，更别提什么男女之间的旖旎情愫了。
那对她来说，是比参悟上古禁制还要玄奥难解的东西。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在她心中漾起层层叠叠的涟漪，让年午一时间有些反应不来，甚至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
她对盛鸿砚，究竟是何种感觉？
年午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种感觉太复杂，也太陌生了。
厌恶吗？自然是不厌恶的。
甚至恰恰相反，在他身边，她总会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尤其是在王妈身体里那段朝不保夕的日子，他身上那股纯粹的气运，于年午而言，不啻于黑夜中的灯塔，是支撑她屡次渡过难关的关键。
这种依赖，让她感到很新奇，却并不排斥。
但要说这就是话本子里描写的喜欢，是那种能让人辗转反侧的情感……她又觉得，似乎还差了点什么。
毕竟，话本子里那些情情爱爱，总是描写得那般轰轰烈烈，动人心魄。
自己如今这般相对平静的心绪，算得上喜欢吗，她实在是不确定。
年午微微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思索了片刻，才缓缓抬起头，迎上盛鸿砚那带着几分紧张的目光。
他的眼神是那么专注。
“虽然我不是特别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你，毕竟……我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声音很轻。
“不过……我的心告诉我，我不讨厌你，甚至……有些喜欢待在你身边。这就足够了，对吗？”
“如果只是谈恋爱的话，我想，我可以答应你。我们可以……试试看？”
最后那句试试看，她说得明显有些迟疑。
听了这话，盛鸿砚眼底飞快地掠过一点儿几不可察的失落。
只是有些喜欢待在身边，只是试试看吗？
而不是，她也如他一般，对他有着明确的爱恋？
不过，这丝失落一闪即逝，盛鸿砚很快便重新振作起来，嘴角扬起的弧度甚至比方才还要真实几分。
不讨厌，愿意尝试，这对他来说便是一个极好的开始。
他有的是耐心，也有的是信心。
年午就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对情感之事懵懂生涩，他会引导她，让她完完全全地接纳他的。
他从来不急于一时。
只要她愿意迈出这一步，站在他身边，便足够了。
盛鸿砚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眼里的光彩也亮上几分。
“好，我可以等到你看清自己的心的那一天。多久我都愿意等。”
他微微欠身，像个优雅的绅士一般伸出手，做了一个标准的邀请姿势，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郑重。
“那么，美丽的年午小姐，我是否有幸邀请你，作为我的女朋友，今晚一起去看场电影呢？”
年午看着他这副一本正经中又带着点孩子气的模样，先前那点儿不知所措，也在这刻消散了不少。
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
年午伸出手，轻轻放在盛鸿砚宽厚温热的手心里。
他的手掌很大，干燥而有力，包裹着她的手时，传递过来一种很踏实的感觉。
仿佛只要被这只手牵着，便什么都不用怕了。
“当然，我的男朋友。”
她学着他的语气，调皮地回应。
“不过，我想看恐怖片，越吓人的越好！”
年午眨了眨眼，清澈的眼眸里带着几分小小的狡黠。
恐怖片？
盛鸿砚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他，盛氏集团的总裁，在东海市叱咤风云，商场上杀伐果决，从未有过丝毫退缩，素来以冷静沉稳著称。
从小到大，可以说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唯独，最最最怕的，就是那些故弄玄虚的恐怖片，尤其是那种一惊一乍的。
这可是他隐藏了二十多年的绝密，除了他自己，从没有人知道这个在外人面前无所不能的盛大总裁，私底下居然会怕这种小儿科的东西。
想不到，年午竟然和其他女孩子都完全不一样，别人谈恋爱看电影，不都是选那些温馨浪漫的爱情片，或者轻松搞笑的喜剧片吗。
怎么到了她这儿，口味就如此独特，偏偏要选越吓人越好的恐怖片？
这……这简直是要他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