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也坐不住了。
隔着一层屏幕,他那些通天的本事根本施展不开,反而屡次三番地让年午那个小丫头片子出了风头。
他要亲自去东海市,实打实地给这对狗男女找点真正的麻烦!
崔无咎拂袖起身,身影在殿中一阵扭曲,下一秒,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
东海市的冬日,寒风凛冽,吹在人脸上跟刀子割似的。
崔无咎穿着一身与周遭摩天大楼格格不入的灰色长袍,背着手,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盛氏集团总部门口。
他抬眼看着这栋高耸入云的建筑,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
凡人的居所,再高大,也不过是土石堆砌的牢笼罢了。
他想象中,自己一出现,这群不会法术的凡人就该跪伏在自己脚下,颤抖着,敬畏着,迎接他的大驾光临。
然而,他背着手在门口站了半天,除了引来几个路人奇怪的侧目,什么都没有发生。
门口岗亭里的两个保安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怪老头。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其中一个年轻点儿的,搓了搓手,还是决定走过去问问。
崔无咎看着那保安朝自己走来,煞有其事地整理了一下衣袖,下巴微微抬起,心里已经开始高傲起来。
哼,愚蠢的凡人,终于看出本官的不凡了吗。
跪下膜拜吧,本官会宽恕你的无礼……
他的心声还没结束,就被保安一句热情又朴实的话给彻底打断了。
“诶,大爷,您在这里干嘛呢?”
大爷?
崔无咎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那保安显然没注意到他僵硬的神色,自顾自地打量了他两眼,立刻露出了一个我懂了的表情。
“噢我知道了!您是不是来应聘的呀?怎么在这儿站着,来来来,我带您进去,这大冬天的外边儿多冷呀……”
应聘?
崔无咎听到这两个字,脸色刚要一沉,一股被蝼蚁冒犯的怒火直冲天灵盖。
可他又听到保安说要带自己直接进盛氏集团内部,那股怒火又被他硬生生给按了回去。
也罢。
既然这凡夫俗子有点用处,本官就暂且原谅他的这点小小不敬。
崔无咎重新摆出那副高深莫测的姿态,斜睨了保安一眼,用一种近乎施舍的语气开了口。
“既然如此,还不快带本官进去。”
“本官?”
那保安听见崔无咎的自称,非但没有半分敬畏,反而新奇地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
“哟,大爷,您还玩cosplay呢?挺新潮啊您!”
崔无咎:……
这凡人,竟然将本官的尊称当成了什么不入流的戏耍玩意儿!
他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当场发作,可那保安已经热情地领着他走到了电梯口,还体贴地用自己的工作证替他刷开了电梯权限。
“大爷,您自己按楼层啊,面试在十楼,出去左手第一间就是了。”
“我还得回去站岗,就不送您上去了哈,祝您面试顺利!”
崔无咎板着一张脸,看着那保安一路小跑回到岗亭,这才纡尊降贵地抬手,按下了10这个数字。
电梯门缓缓合上,平稳上行。
轿厢内的闭路电视上,正循环播放着一段盛鸿砚的财经访谈。
屏幕里的男人西装革履,意气风发,正对着镜头侃侃而谈。
崔无咎的牙根瞬间就咬紧了,那股压下去的无名火蹭一下又冒了上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几乎要忍不住一拳锤烂这块碍眼的屏幕。
盛鸿砚,你且先得意着!
本官保证,你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
他正对着屏幕无声地发着狠,电梯叮的一声,不偏不倚地停在了十楼。
门,应声而开。
电梯门口,俏生生站着的,竟然是年午。
崔无咎的瞳孔狠狠一缩,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只手下意识就背到了身后,飞快地掐了个咒诀,指尖已经泛起了幽微的冷光。
年午!
这小丫头片子怎么会在这里!难道……
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他的脑海。
难道刚才那个保安,早就识破了本官的身份,这一切都是他们串通好的局,就为了把自己引到这里来瓮中捉鳖?
可恶!人心竟险恶至此!
崔无咎心里已经转过了十八道弯,手里捏着的咒术眼看着就要朝着年午砸过去。
可下一秒,他预想中的雷霆一击,却被生生憋了回去。
只见年午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与他擦肩而过,径直走进了电梯。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看起来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摆设。
崔无咎彻底傻眼了。
手里的咒诀,是发也不是,不发也不是,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电梯里的年午看这个有些古怪的大爷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还以为他是迷路了,忍不住好心开口提醒了一句。
“大爷,您是来面试的吧?面试间在左拐第一间。”
见崔无咎只是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半点反应也无,年午也懒得再多费口舌,干脆扬声冲着电梯外喊了一声。
“诶,小陈,这边有个来面试的大爷迷路了,你过来给带一下路!”
“好嘞年年姐!”
十楼茶水间正在倒水的小陈应声而出,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电梯口,冲着电梯里的年午笑得一脸灿烂。
“您放心上去找盛董吧,这里交给我!”
说完,他还冲着即将关闭的电梯门用力挥了挥手,笑容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电梯门在崔无咎面前缓缓合拢,将年午那张淡然的脸彻底隔绝。
金属门板倒映出他穿着灰袍、略显滑稽的身影,那股被无视后僵在半空中的气劲,此刻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却不是冲向敌人,而是瞬间瘪了下去。
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浊气。
还好,那丫头片子没认出自己。
看她那副神情,根本就不是在演戏,而是彻彻底底把他当成了一个来找工作的糟老头子。
也是,本官的身份岂是年午这小丫头能看破的?
就连盛鸿砚那小子不也得靠着技术手段才能勘破一二?年午再厉害,终究也是肉体凡胎。
心里这么想着,崔无咎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紧绷的脊背也松弛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