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河底裸露的女尸的那一瞬，狄仁杰的脸色已经黑到了极点，王元芳则是比狄仁杰还要夸张，瞬间脸色便比白纸还要白了。这其实也怪不得王元芳，自从经过上次锦安镇的排骨案之后，王元芳就接受不了这种恶心的东西，若只是普通的尸体那还好一些，但是像此时狄仁杰和王元芳看到的，说恶心还真是谦虚了。王元芳瞬间就觉得从心底泛起的一丝恶心的感觉，皱起眉头就想吐。可是早上还没吃饭，现在就算是想吐，也是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王元芳这副模样让狄仁杰大惊失色，狄仁杰几乎瞬间就顾不得眼下的案子，扶着王元芳，语气担忧而又惊慌：“元芳，你怎么样？”狄仁杰的心里几乎是立刻就后悔了，自打经过上次排骨面的事情，狄仁杰就发现了王元芳的异样，这会儿，狄仁杰更是无不后悔。明明知道如今元芳受不了这个，可偏偏还是让王元芳跟了过来，
“元芳，我们回去。”狄仁杰扶着王元芳，语气难得的强硬。王元芳自然是知道狄仁杰为何会如此，但是王元芳并不打算离开。他阻止住狄仁杰想要拉自己离开的动作，脸色虽然还是很难看但是语气却是坚定着的：“怀英，我没事。”王元芳没有喊狄仁杰，而是唤的怀英。而一般王元芳叫狄仁杰怀英的时候，狄仁杰也是拿王元芳的执拗没有办法的。
“元芳。狄仁杰看着王元芳依旧有些发亮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终究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只是淡淡地叹了口气。只是扶着王元芳的动作松开，那意思，自然是由着王元芳了。只是狄仁杰下意识地就挡在了王元芳的面前，不让王元芳看到那些惨不忍睹的女尸体。
惨不忍睹，的确是惨不忍睹。六具女尸，如今还不知道身份，只是那些尸体的模样也终究是太……狄仁杰顿了顿，似乎已经想不到形容词去形容眼前的画面了。纵使加上前世的那二十年，无论是狄仁杰还是狄阁老都破案无数，就算是前世最后的那起少女失踪的“囍”字案，虽然画面给人的冲击感很大，但是也绝不如现在，狄仁杰面前的这起案子。六具女尸，在河水被抽干了之后彻底地暴露在了狄仁杰，王元芳和李承志的面前。尸体在这河底大概真的已经被泡了很久了，最起码以狄仁杰的目光也看不出究竟有多久的时间。整整六具女尸，经过时间的摧残都已经腐烂不堪地看不出原来的样子。甚至就连那些尸体的脸都已经看不见了，只变成了一堆面目全非的已经干涸了的，好像是类似泥巴的东西，总之就算是狄仁杰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是通过那些尸体如今还勉强能分辨出来的人体轮廓，知道那应该是尸体的头部，至于其他，却是根本什么都不能确定了。
几乎是立刻，狄仁杰看向边上从刚才开始就不曾说话，却是一脸悲痛神情的李承志。他并不清楚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并不清楚这些女尸体身前的身份，但是既然是李承志带他们到这里来的，那么如果说李承志对于这些事情丝毫不知情的话，狄仁杰觉得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王元芳似乎终究还是吐了，狄仁杰虽然拗不过他，但是终究还是没办法放心的了。但是狄仁杰知道王元芳是不会离开的，在面对案子的时候，这个人的心思和执着的程度有时候就算是他也是自愧不如的。只是纵容是一回事，担心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狄仁杰走过去，拿着水壶，又强制性地不让王元芳自己拿，就这么喂了王元芳一口。王元芳也实在是不舒服，也就由着狄仁杰了，不然以王元芳脸皮薄的程度，是怎样都不肯当着别人的面和狄仁杰表现出如此亲密的样子的。喝了一口水，王元芳总算是觉得自己好些了，脸色不像刚才那么白了，这样蹲着反而变得更难受。王元芳索性站了起来，狄仁杰看他的架势似乎是想要去看那些尸体，但是刚刚王元芳电脑那个样子实在是让狄仁杰没办法放心。狄仁杰伸手阻止他，王元芳似乎听到了狄仁杰隐约似乎是在叹息？只是很轻，又转瞬即逝，王元芳也没办法确定，最后只听狄仁杰开口道：“你别去看，你想要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你也是能破案的。”许是这句话里纵容的意味太多太重，所以就算是王元芳，也忍不住微微一怔。
只是还没等王元芳开口询问，那边，狄仁杰看着尸体已经开了口，只是语气较之往日终究还是有些不一样。之前狄仁杰说眼前的尸体惨不忍睹其实并不是很夸张，这六具女子的尸体经过漫长的时间已经面目全非是不假，而真正让狄仁杰觉得过分一时间没办法接受的是，那些尸体，在还没有死的时候。不，甚至是那些女子已经死了之后都遭受了各种各样的……性虐待。没错，那肯定是性虐待，狄仁杰虽然不如李婉清和王元芳他们会研究尸体，但怎么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狄仁杰，那些尸体是怎么样的？”知道狄仁杰在担心什么，再加上刚刚那一吐王元芳也的确是有些难受，所以也就依着狄仁杰没有强要上前查看。只是既然已经站在了这里，什么都不做，还不能看绝对是王元芳没有办法接受的，所以，王元芳几乎是立刻开口问道。前面被狄仁杰的身影挡着，狄仁杰也站的十分巧妙，几乎是恰到好处地将王元芳距离那几个尸体的视线全部遮挡住，连一丝一毫的缝隙都不曾留下，所以，王元芳只好开口询问。这一次，狄仁杰也没有故意要隐瞒，这案子终究还是要破的，狄仁杰也知道，有了王元芳的意见，这案子的进度必然是要快上一些，有时候王元芳的提议对狄仁杰而言是有很大的帮助的，至少这一点，狄仁杰没有办法否认。
“那些尸体。狄仁杰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着该怎样开口才合适些，王元芳也并没有催促，只是淡淡地等待着，也不说话。因为狄仁杰的遮挡所以王元芳看不清面前的画面，王元芳索性也就不让自己累着，闭上了眼睛只是听着，有时候仅仅只是听觉的话，说不定还能发现眼睛所不能发现的东西呢，这一点，王元芳始终都是相信的。狄仁杰回头的时候正好看见，少年依旧是从前的那身红衣，微微放松了脸上的神情闭上眼睛，嘴角还含着淡淡的笑意。狄仁杰知道王元芳一直都是认真的，但是从前的那些事情，让这个本该骄傲的少年，那些柔软的小表情最终都消失不见了，如今这般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再看到，狄仁杰却只觉得恍如隔世。
眼眶微微地有些湿润。
许是见狄仁杰说了一半许久就再没有声音了，王元芳的耐心虽然很好，但是也忍不住疑惑了。正想问狄仁杰为什么突然就不说了的时候，睁眼去正好看见狄仁杰垂下目光别过眼的神情，眼角，似乎还有一点可疑的红色。于是王元芳就不说话了，或者说是，他看到了狄仁杰这副模样，突然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狄仁杰极少有这样的时候，甚至王元芳都从未见过狄仁杰会露出柔软悲伤的神情。不对，他也是见过的，王元芳想。那还是前世的事情了，那时候狄知逊被王佑仁给劫持，威胁狄仁杰还忠臣和孝子之间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的时候，狄仁杰就哭了。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那一滴眼泪划过眼角的时候王元芳还是确定自己是看到了的。那是王元芳第一次看到狄仁杰在哭，王元芳后来想，或许就是因为狄仁杰的那一滴眼泪，所以他最终才会选择和自己的亲爹拔刀相向。
说什么忠臣之子，大义灭亲。那些其实都是假的，他不过就是因为狄仁杰的那一滴眼泪，才最终做出了那样的选择而已。王元芳想，他或许骗过了所有人，但是终究还是没有骗过自己。只是，终究他们还是明白地太晚了。
狄仁杰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说的却是面前的那些个尸体。
“元芳，尸体有六具，都是女子。而且……这些女子都曾经遭受过性侵犯。”这就是狄仁杰之前为什么一直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合适的原因，虽然那些尸体一看就是有些时日，不对，应该说时日绝对已经算得上是长了，但是，狄仁杰还是一眼就看出了那些尸体所遭受的性侵犯的痕迹。因为，那些画面实在是太惨不忍睹了，就算是狄仁杰，也被那些画面刺激地惊痛莫名，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王元芳在狄仁杰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才明白狄仁杰的语气为什么会那么犹豫那么奇怪，也知道了狄仁杰之前之所以阻止他去看那些画面，若是他刚刚看到了这些的话，肯定是会吐的吧，王元芳肯定。
“李承志，到了现在，你还是准备什么都不告诉我们？”这一次，狄仁杰的语气强硬，看着李承志的目光也是从未有过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