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低沉沉的嗓音很快地回应，似乎是对蒙面男子所说的很满意，即使看不到，都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他语气里的愉悦。只是那蒙面男子的神情似乎有一瞬间的质疑。那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声音似乎也是有所觉的一般，在蒙面男子刚刚露出这样的表情的时候声音就又传了出来：“怎么了？”
似乎是有点疑惑又有点不敢问，只是终究还是掩饰不住脸上的疑惑：“属下有疑问，还请主子示下。主子为什么要那么做？主子那么做的目的何在？”只是那蒙面男子虽然是这么问，但其实在他问出问题的下一秒，脑海里就已经自然而然地冒出了一个想法。主子这么做，该不会是……想要向官府县衙示威吧？只是那蒙面男子并没有将内心的想法给说出口来，那不见踪影的人却不知为何像是把这一切都尽收了眼底一般，在蒙面男子还来不及把脸上的表情给收敛住的时候，半空中就已经又传来了那人虚无缥缈的声音：“不错，你猜的并不错，向官府示威就是我的目的。至于原因，你还是别问的，你不该知道的，就不必知道了。”说完，那道声音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地消失不见了。而那蒙面男子最终也只是原地站了一会儿便渐渐地走出了那间破败的屋子，最终向巷子的更深处走去，最后身影渐渐消失……
有了狄仁杰的吩咐，已经犯了失职之罪的苏明诚自然是不敢再有任何的怠慢，所有的卷宗在当日就已经全部放在了狄仁杰的桌子前，但是狄仁杰眼下很明显没有看这些卷宗的心思。在锦安镇接连发生的人命案已经两起。或许可能根本早已经不止两起了，只是还没有被摊在人前，所以还没有被人知道。只是王元芳已经昏迷到今日都还没有醒，所以李婉清和童梦瑶，狄仁杰却是无论如何都瞒不住了。
此时，李婉清和童梦瑶已经一同到了锦安镇的县衙，李婉清正在床前给王元芳探着脉象。许久之后，李婉清的手从王元芳的手腕上离开，旁边等候了许久的狄仁杰似乎是终于按捺不住焦急的情绪，事实上王元芳昏迷了这么多日，狄仁杰的心就完全都没有真正地放下来过。李婉清的医术狄仁杰还是信得过的，所以此刻狄仁杰迫不及待开口询问李婉清。
“他的脉象很乱，但是完全探不出他的脉象究竟是因为什么而乱。”李婉清的结论和之前秦孟的结论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差别，这样根本就等于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的结论让狄仁杰的内心更加地焦躁，狄仁杰忍不住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眉头自始至终都是深深地皱着。狄仁杰现在很烦躁，真的是很烦躁。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很多事情都在一瞬间发生了，现在狄仁杰的脑子里，满脑子都是先前见到的两具尸体，还有元芳到现在都昏迷不醒的样子。这些，都被转身的李婉清给看在了眼里。
“狄仁杰，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李婉清和童梦瑶是刚刚接到了狄仁杰的通知才这样在毫无准备之下就到县衙里来的。什么都还没搞清楚呢，就被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王元芳给吓了一跳。然后李婉清就忙着给王元芳探脉，到现在才有空闲询问狄仁杰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里，昨夜和今夜，发生了两起人命案。”面对李婉清的询问，狄仁杰却在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犹豫了半晌也只说出了这一句笼统至极的类似于总结的话来。人命案李婉清和童梦瑶在来的路上就已经从守门的衙役那里，和大街小巷今日的言谈之中猜出了个大概，但是也仅仅只是个大概而已。李婉清和童梦瑶并没有第一时间到达案发现场，李婉清连尸体都没有来得及看上一眼。听了狄仁杰的话，再看狄仁杰的眼神从头到尾都几乎黏在了床上的王元芳身上，李婉清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知道现在，就算狄仁杰有更多的结论，也没那个心思去跟她好好地解释清楚了。
“我先去验尸房看下尸体。”李婉清说着越过狄仁杰就想往前走去，但是在经过狄仁杰身边的时候被适时地拉住：“婉清，别去。”狄仁杰声音因为一夜不睡再加上最近因为担心着王元芳所以也压根没有休息好的缘故所以有些干涩异常。李婉清闻言有些莫名：“为什么？”的确，狄仁杰知道李婉清行医数年，在验尸方面的造诣也绝对不低，童梦瑶也是会验尸的。甚至他那点在验尸方面的理论曾经也是从童梦瑶的身上学的。但是这次的尸体……狄仁杰不由得又想起了之前他们点的那碗排骨面，下意识地，就不想让两个姑娘家见到这么血腥，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恶心……不，不仅仅是有点恶心，而是很恶心的场面。
“尸体有些惨不忍睹，我怕你想到一些不好的，然后不舒服。”狄仁杰的语气略有些担心，之前元芳不就是因为李婉清的一句：“人骨”就吓得面无人色的样子。
李婉清闻言却是笑了：“我擅长这个你又不是不知道，所以你放心，绝对不会的。对于尸体我不仅不会恶心，而且，我还会。李婉清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下，在狄仁杰露出询问的表情时才破天荒地笑了一下：“我反而会特别感兴趣。”然后淡淡地飘然远去。
狄仁杰的表情似乎是噎了一下，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元芳，去恰好撞上了童梦瑶看过来的眼神。狄仁杰的心底划过一丝不自然。这种感觉自从地宫的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他和童梦瑶的关系就变得无比尴尬。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还依然在那里躺着。怎么，是要把这一切的问题都扔给他来解决么？元芳，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坏了？狄仁杰蓦地笑地有些无奈，却又有些纵容。
现在他和童梦瑶之间尴尬地不止一点点，所以童梦瑶只是看了狄仁杰良久。那种目光还是狄仁杰从没有在童梦瑶的脸上看到过的，沉静无言，似乎已经和他这个人没有什么话好说，只是目光中依旧有疑问，但是好像是被按捺住了，隐忍不发。
直到童梦瑶的身影走出了房门消失不见，狄仁杰才缓缓地在王元芳的身边坐下，动作小心地抚摸上王元芳的脸。狄仁杰不止一次地觉得王元芳这个人怎么会长得比女人都要好看呢，比女人好看也就算了，偏偏还要是那样一副不服输的性子。
“你可是要快点醒来啊，元芳。我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和你说清楚呢，我还有个秘密没有告诉你呢。又发生了人命案了你知道吗？你不是对破案之类的最有兴趣的？你我之间还没有真正地判断出一个输赢呢。你知道的啊，剩下我一个人来破案，我是无论如何都破不了的啊。有些我发现不了的东西，还要等着你去发现呢。”狄仁杰说到最后，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甚至是有些听不见了，只是抓着那人的手，却是自始至终都没有松开过。看着躺在床上的王元芳，狄仁杰渐渐地笑了起来。
“怀英。低低的声音，带着点点的沙哑，却是意外地好听，只是好像是说话的人还没有完全苏醒过来一样，声音里带着自己还没有发现到的情绪。可是坐在窗前的狄仁杰却是听得分明，脸上闪过一阵惊讶，随即是发自内心的喜意。原来你在梦中还没有忘记喊我一声怀英。“怀英”二字是只有亲密的人叫的，你这样叫，意味着什么你清楚么？你应当是清楚的吧。狄仁杰想到这里，不由得就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而就在狄仁杰笑的时候，狄仁杰并没有注意到的是，那躺在床上的人，手指在微微地颤动，眼帘也在渐渐地皱了起来，双唇也似乎是在无意识地呢喃，发出一点点微弱的声音。隐约听来，似乎是。人命案？”
关于那两句尸体上只剩下骨头而并没有肉这件事情，狄仁杰首先想到且唯一能够下意识地联想到的就是朦胧醉的排骨面，而想到排骨面，自然也就不能忽略那一位从一开始就显得有些奇怪的小二。从县衙所记载的人物志里面，狄仁杰查到那位小二的名字叫作方启正，在醉朦胧当小二之前曾经是集市上某猪肉铺子的伙计。并且因为刀工了得在醉朦胧当店小二的时候也经常进厨房帮忙。
方启正，曾经是集市某猪肉铺子的伙计，刀工了得。的确是很有可能切排骨，既然可以切排骨，那么把人肉和人骨完美地分离开来似乎也并不只是什么难事吧？加上李婉清对于两句尸体唯一一项共同的结论就是：尸体上的切口都很整齐，就像切菜的时候切的很整齐的厨师傅一样。而正是因为那些切口太整齐了，加上存在于方启正身上的种种疑点。
一时之间，似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方启正身上。
然而，不对，就是不对。狄仁杰不知道为什么在听了李婉清的总结之后，脑海中就一直都有这种念头。